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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鬼哭岭”的阴风呜咽,如同亡魂的悲泣,刮过嶙峋的怪石。萧景珩与谢明璃带领着仅存的十余名精锐死士,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近那片散发着腐朽与死亡气息的废弃矿场。空气里,除了刺鼻的硫磺味,隐约传来铁链的拖曳声和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目标确认,主矿洞深处!”萧景珩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他打了个手势,两名擅长潜行的死士如同壁虎般贴壁滑入矿洞阴影。片刻后,两声布谷鸟鸣传来——安全。

众人鱼贯而入。浓稠的黑暗吞噬着微弱的火折光芒,脚下湿滑崎岖。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危机之上。那痛苦的呻吟声越来越清晰,如同鞭子抽在心上。

拐过弯道,火光骤亮!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血液瞬间冻结!

秦骁!被剥去上衣,双臂被粗大铁链高高吊起,双脚离地!古铜色的身躯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烙铁焦痕和深可见骨的刀口,鲜血淋漓,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他低垂着头,乱发披散,嘴角淌着血沫,已然昏迷。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北狄壮汉(“秃鹫”)狞笑着,正将一桶冰冷刺骨的盐水狠狠泼向秦骁的伤口!

“呃啊——!”秦骁身体剧烈抽搐,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勉强睁开的眼中只剩下涣散的不屈。

“说!证据!主子是谁?!”秃鹫的咆哮在洞中回荡,沾血的皮鞭高高扬起!

“杀!”萧景珩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再无半分犹豫,他身先士卒,长剑出鞘化作一道凄厉的寒芒,撕裂空气,直刺秃鹫后心!同时,一声长啸撕裂洞窟——进攻!

“敌袭!”秃鹫反应极快,侧身闪避,皮鞭如毒蛇般抽向萧景珩!剑光与鞭影交错,嗤啦一声,萧景珩的剑锋虽被格开,却在秃鹫肩头带起一溜血花!

战斗瞬间爆发!谢明璃与死士们如同猛虎下山,扑向洞内七八名凶悍的北狄“苍狼卫”和周显的爪牙!狭窄的空间内,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随我救人!”谢明璃厉喝,目标明确!她身形灵动如电,避开劈来的弯刀,“碎月”枪尖一抖,三朵致命的枪花瞬间绽放,精准地笼罩住看守秦骁铁链的两名汉人看守!

噗!噗!枪尖洞穿咽喉,两人哼都没哼便软倒。

铛!枪身回旋,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在悬吊秦骁的铁链上!火星迸溅,粗链应声而断!秦骁坠落!

“接住!”两名死士早已扑至,稳稳接住,迅速用身体组成人墙!

“杀光!一个不留!”秃鹫捂着肩伤狂怒咆哮。剩余的敌人如同被激怒的野兽,疯狂扑来!苍狼卫果然名不虚传,刀法狠辣刁钻,力大无穷!

萧景珩被秃鹫和另一名狄人高手死死缠住。他的剑法精妙绝伦,每一剑都蕴含着沛然莫御的力量和刁钻的角度。剑光如匹练纵横,时而“破甲式”直刺要害,时而“缠丝劲”绞飞对手兵器!他心急如焚,剑势越发凌厉,试图速战速决,眼角余光却时刻关注着谢明璃和秦骁的方位。

谢明璃手持“碎月”,化身战场女武神!枪在她手中活了!“凤点头”专破关节,“回马枪”力贯千钧,“暴雨梨花”枪影重重!一名狄人被她一枪挑飞武器,顺势刺穿心窝!一名爪牙从侧翼偷袭,被她回身一记枪尾横扫,如同重锤砸在太阳穴上,当场毙命!

死士们以命相搏,结成小型战阵,相互掩护,用血肉抵挡着敌人的狂潮。刀剑碰撞的刺耳声、怒吼声、惨叫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在矿洞中激荡,浓重的血腥味令人窒息!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岩石地面。

秃鹫久攻不下,眼中闪过疯狂,猛地吹响尖锐骨哨!哨音穿透洞壁!

“援兵!”萧景珩脸色剧变,攻势更加狂暴,剑招“惊涛骇浪”连绵不绝,试图逼退秃鹫。

**绝命偷袭与碎月暴起!**

就在萧景珩一剑逼得秃鹫踉跄后退,准备给予致命一击的刹那!异变陡生!

谢明璃刚刺穿一名狄人的胸膛,枪尖尚未拔出,身后一处看似坍塌的矿堆后,一道鬼魅般的黑影暴起!潜伏的狄人杀手!他无声无息,手中淬着幽蓝寒光的弯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绝无比地劈向谢明璃毫无防备的后心!时机、角度,妙到毫巅!

“身后!”萧景珩余光瞥见,瞬间目眦欲裂!距离太远,救援不及!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怒吼一声,全身功力爆发,竟硬生生承受了秃鹫趁机刺向他肋下的一刀(被护身软甲和肌肉阻挡,入肉不深),同时左手闪电般从腰间摸出一把淬毒短匕,灌注全身内力,脱手甩出!匕首化作一道乌光,后发先至!

噗嗤!

噗嗤!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

萧景珩甩出的匕首精准地钉入偷袭狄人的后心!那狄人身体一僵,弯刀脱手,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轰然倒地。

但萧景珩的左肩胛骨也被秃鹫那柄淬着幽蓝毒光的弯刀狠狠砍中!深可见骨!鲜血狂喷!更可怕的是,那诡异的幽蓝毒液,瞬间如同活物般顺着伤口疯狂钻入!

“呃!”萧景珩剧痛钻心,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嘴唇泛起青紫!毒!剧毒!

“景珩——!!”谢明璃猛地回头,正好看到萧景珩肩头狂喷的黑血和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一股足以焚毁天地的暴怒与恐慌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那柄淬毒的弯刀,如同刺穿了她自己的心脏!

“给我杀!!!”

一声凄厉如九幽厉鬼的尖啸响彻矿洞!谢明璃的双眸瞬间赤红如血!源自谢擎苍血脉深处的狂暴战场杀意轰然爆发!“碎月”长枪在她手中发出嗜血的嗡鸣!她不再有任何防守,只剩下最纯粹、最暴烈的杀戮意志!

枪出!如怒龙出海!噗!一名试图补刀的狄人被一枪洞穿喉咙!

枪扫!似雷霆万钧!唰!另一名狄人被拦腰砸飞,骨骼碎裂声刺耳!

回身!反手!枪尖如毒蛇吐信!噗!一名看守的眼窝被贯穿,枪尖透脑而出!

她化身杀戮风暴!枪影重重,寒光四溢!每一枪都带着无边的愤怒与哀恸,饱含着对萧景珩受伤的锥心之痛!剩余的敌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到极致的杀戮震慑,攻势为之一滞!

“带殿下和秦头领走!快!”一名重伤垂死的死士发出最后的嘶吼,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秃鹫,死死抱住了他的双腿!

这声嘶吼如同惊雷炸醒谢明璃!她猛地回头,看到萧景珩已经摇摇欲坠,被两名死士死死架住,肩头黑血汩汩,脸色灰败!洞外,杂乱的脚步声和狄语的呼喝声已近在咫尺!

“其他人随我——突围!!!”谢明璃发出一声泣血的命令,声音撕裂雨幕!她不再看身后的敌人,转身冲到萧景珩身边,和死士一起奋力架起他沉重的身体。同时对护着秦骁的死士厉吼:“带上秦骁!跟紧我!凿穿他们!”

她不再断后,而是挺枪在前!赤红的眼眸死死锁定唯一的出口通道!

“杀出去!”死士们齐声怒吼,爆发出最后的血勇!

谢明璃一马当先!“碎月”枪化作开路的死亡飓风!“破阵式!”枪尖如钻,瞬间撕裂两名挡路的狄人!“横扫千军!”枪杆带着无匹巨力,将侧面涌来的敌人扫得人仰马翻!她如同最锋利的箭头,硬生生在密密麻麻的追兵中撕开一道血路!身后,死士们结成锥形阵,死死护住萧景珩和秦骁,用身体挡住两侧袭来的刀剑箭矢!不断有人倒下,但缺口被前仆后继地堵上!

秃鹫挣脱了死士的尸体,狂怒咆哮,带着援兵疯狂追击!箭矢如雨般射来!

谢明璃头也不回,枪随身走,舞得密不透风,将射向要害的箭矢尽数格飞!但仍有几支擦着她的手臂、小腿飞过,带起血线!她恍若未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带他离开这地狱!

终于!他们冲出了狭窄的矿道,冰冷的雨点混合着夜风砸在脸上!洞外,留守接应的几名死士正与另一股狄人游骑浴血厮杀!看到他们冲出来,立刻有人发出尖锐的呼哨!

“上马!”谢明璃厉喝,率先冲向一匹战马。死士们奋力将萧景珩和秦骁托上马背。

谢明璃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矿洞口涌出的追兵和秃鹫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以及地上倒下的、再也站不起来的同伴尸体。她眼中血光未退,猛地一勒缰绳,长枪指向南方:

“撤!回南!”

十几匹快马如同离弦之箭,冲破重重雨幕,向着生的方向,亡命飞驰!身后,是狄人愤怒的箭矢和不甘的咆哮,渐渐被风雨声吞没。

**雨夜绝境**

一口气奔出数十里,确认甩掉追兵,众人才在一处隐蔽山坳的避风山洞停下。风雨如晦,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血污,却冲不散弥漫的沉重与死亡气息。

篝火燃起,驱散着寒意。

秦骁被安置在草堆上。伤势虽重,多为皮肉伤和失血虚弱,死士中的医者正为他处理伤口。

而萧景珩的情况,让所有人的心沉入冰窟!

他被小心平放在篝火旁。肩胛骨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翻卷,触目惊心!更可怕的是伤口周围,血肉已变成诡异的紫黑色,正沿着血管脉络快速蔓延!流出的血是粘稠的黑紫色,腥臭刺鼻!他的脸色灰败如金纸,嘴唇乌紫,呼吸微弱急促,身体滚烫却不时寒颤。剧毒!猛烈无比的剧毒!

“狼吻……是狄人的‘狼吻’……”秦骁虚弱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和自责,“见血封喉……殿下……是为救我……”他挣扎着,眼中是滔天的悔恨。

“狼吻!”谢明璃的心猛地揪紧!她记得!青梧先生提及的北狄秘毒,无解药十二时辰必死!剧痛蚀骨!她跪坐在萧景珩身边,看着他那灰败的脸色和可怕的伤口,巨大的恐惧和自责如同冰冷的海水将她淹没。她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身体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中疯狂打转,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它们落下。现在不是脆弱的时候!

“殿下……殿下!”她声音沙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急迫,试图唤醒他。

萧景珩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极其艰难地睁开眼。眼神涣散,失去了焦距,却似乎捕捉到了谢明璃的身影,努力地想要看清。

“……明……璃……”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雨声盖过。

“我在!”谢明璃立刻俯身靠近,声音斩钉截铁,“景珩,看着我!撑住!解药!我们一定会找到解药!”她强迫自己冷静,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洞内每一个人,“立刻处理伤口!延缓毒性!秦骁!把你知道的关于‘狼吻’的一切,立刻告诉我!一字不漏!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她迅速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里衣下摆,用烈酒(随身携带的伤药)浸透。“按住他!”她对旁边的死士下令。然后,她咬着牙,用那布条,开始用力挤压萧景珩伤口周围的黑血!动作果断,甚至有些粗暴,试图将毒血尽可能挤出!每挤压一下,昏迷中的萧景珩都因剧痛而身体抽搐,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殿下……”秦骁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强撑着将所知关于“狼吻”的特性、可能的延缓方法快速说出。

谢明璃一边听着,一边手下不停。黑紫色的毒血不断被挤出,但伤口深处涌出的,依旧是那令人绝望的颜色。她的额头布满冷汗,混合着雨水,眼神却越来越冷,越来越亮,如同淬火的寒冰。恐惧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不够!这样挤不够!”她猛地停手,抬头看向秦骁和医者,“火!匕首!给我烧红!”

死士立刻将一柄匕首的尖端伸入篝火中。很快,匕首尖端变得通红。

谢明璃接过滚烫的匕首,看着萧景珩肩头那可怖的伤口,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孤注一掷的疯狂!

“按住他!绝不能让他动!”她厉声道。几名强健的死士立刻上前,死死按住萧景珩的四肢和身体。

嗤——!

滚烫的匕首尖端,带着一股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狠狠地烙在了萧景珩伤口最深、毒色最重的腐肉上!

“呃啊——!!!”剧痛让深度昏迷的萧景珩猛地弓起了身体,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如同濒死的鱼般剧烈挣扎,却被死士们死死按住!

谢明璃的手稳如磐石,眼神冰冷如铁!她不顾那惨嚎和挣扎,不顾自己脸上溅到的血点,用滚烫的匕首,如同最冷酷的外科医者,一点点灼烧、刮除伤口深处明显被毒液侵蚀、呈现出坏死状态的紫黑色腐肉!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延缓毒性深入脏腑的、最原始也最残酷的方法!

洞内死寂,只有匕首灼烧皮肉的嗤嗤声、萧景珩痛苦到极致的嘶吼、以及洞外凄厉的风雨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地狱般的景象。秦骁和死士们看着这一幕,无不震撼动容,眼中充满了对谢明璃的敬畏和对萧景珩的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伤口表面大部分紫黑色腐肉被灼烧刮除,露出底下相对“新鲜”的、但依旧泛着青紫的肌肉组织,谢明璃才停手。她丢开滚烫的匕首,双手早已被烫伤磨破,却浑然不觉。她迅速用干净的布条蘸着烈酒再次清洗伤口,然后敷上最好的金疮药,用撕下的干净布条紧紧包扎。

做完这一切,她瘫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汗水浸透了衣衫。她看着萧景珩,他因剧痛而昏死过去,但呼吸似乎比刚才稍微平稳了一丝丝?仅仅是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一丝。

她抬起颤抖的手,用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的血污和汗水,赤红的眼眸死死盯着萧景珩灰败的脸。

“景珩……撑住……”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不会让你死。天涯海角,我也要把解药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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