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下播啦，请稍后再来吧。】
【交叉剪辑】
【屏幕气泡弹出】
【23:41】
【对不起。】
风从别墅四面八方漫进来。
树叶在窗外被夜色压低了姿态，偶尔有细碎虫鸣，在寂静中撞上白炽灯下最后一丝亮度。
灯光逐渐熄灭，走廊一盏接一盏地陷入黑暗，像沉入湖底的微光。
整个别墅，像一艘搁浅的船，载着各自沉默的影子，被夜吞没。
沈砚辞坐在已然没有人的客厅中，指尖顿了一瞬。
屏幕亮了一下，又熄。
他眼神低垂，唇角没有表情。
【屏幕气泡弹出】
【23:44】
【Hi】
江洵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床头灯散着温柔的橘黄。
本来已经侧躺下去，却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眼神动了一下。
手机被拿在了手里，江洵叹了口气。
他没有犹豫。
指尖按下发送键。
【屏幕气泡弹出】
【23:46】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林子墨正倚在阳台，穿着一件宽松的训练外套，头发还没完全吹干。
她看着外面，低楼层的院子里铺着洒水后的光，连风都变得潮湿。
手机的界面被她不断唤醒，直到风拂过她耳后，她才淡淡笑了起来。
指尖戳了戳屏幕。
【屏幕气泡弹出】
【23:48】
【对不起。】
苏清雅房间的灯还亮着。
她正在拆卸今天的耳饰，镜子里的她神色专注，动作慢。
手机里正播放着时下最火的电视剧。
苏清雅闭了闭眼，最后还是划掉页面，然后低头，轻轻敲下一行字。
【屏幕气泡弹出】
【23:51】
【今天谢谢你。】
顾瑶，正坐在落地镜前卸妆。
她用指腹轻轻地搓着眼尾，细致到像是在为什么告别。
镜子里是她漂亮的脸，手机躺在床头柜上。
她忽然转头去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指尖在卸妆棉上停了一会儿，然后擦干净手指，才拿起手机。
她盯着上面的时间发了会儿呆。
然后转头望向墙角的某个方向，眼神忽然变得柔软又遥远。
她点开消息框，手指轻快地敲下一行字。
【屏幕气泡弹出】
【23:55】
【最近过得怎么样？】
宋越坐在别墅的会客厅里，一页页翻阅明天的流程安排，像总有无数事情在等他。
手指敲击着电脑键盘，但是终归是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下。
忽然伸手，将手机翻过来看了眼。
然后他像完成一个既定动作般，发出信息。
【屏幕气泡弹出】
【23:57】
【我等你。】
何晓彤的房间灯已经关了。
她窝在被子里，只留一个手机光点照亮脸庞。
她的脸色有点疲倦，嘴角却是淡淡笑着的，看不出情绪。
她滑了会儿相册，又停在某一张合照上——是她和林皓。
灯光很暗，但照片里的他们笑得很明亮。
她看了很久，才像下定决心般地点开消息框。
【屏幕气泡弹出】
【23:59】
【麻烦了。】
林皓坐在吧台边喝牛奶，看着沈砚辞坐在客厅中发呆，不由得轻笑两声。
在对方投过一个不耐的眼神后，投降般举手晃了晃。
然后点开手机，一气呵成的发送了一则消息。
【00:00】
房间里飘着柠檬味的香氛，和夜晚的一点点期待。
别墅彻底沉默了下去。
【1:23】
【@浮光掠影：“致你（们）”
#浮光掠影未播片段# #深夜短信#
“你会在谁的‘一条消息’里？”
点击视频 [链接]】
每条信息在画面上伴随缓慢浮动的聊天气泡，嘉宾们背影模糊，手机屏幕的光芒摇曳，指尖犹豫，氛围扑朔迷离。
没有名字，没有画面对应，没有收信人，完全没有下文。
评论区迅速炸开锅：
【不是，交叉剪辑啊？？？要干嘛啊啊啊啊，我看不明白啊啊啊】
【怎么那么多人道歉？】
【我不信清雅会说“对不起”，不对，她会吗？】
【我觉得吧，他们应该都会发给自己的前任？感觉读信环节都挺对对方不舍的】
【真的吗？那不是好几个都闹矛盾了？还有做朋友的】
【哦不，怎么都只发了这么一点点，谁发的hi啊我请问？？】
【笑死我了，都不愿意和前任在一间房间】
【出轨男应该发的对不起吧，他确实对不起人家】
【也不看看沈砚辞这么对的我女神，我女神也是事出有因】
【血书完整版。】
【楼上+1，开年会我给你们磕头都行，求放完整版】
【短信剪辑里没有任何标注，但我觉得我磕的那对互相发了！】
【节目组你们为啥不把收到短信的人的反应也放出来… …】
夜已深，别墅内大多数房间的灯光已然熄灭，只剩下偶尔从走廊透出的零星光线，如薄雾中的灯塔，在寂静中拉长了每一处静谧。
彼时的林子墨和江洵正坐在阳台上的懒人沙发里。
夜风在阳台上打了个旋儿，拂过垂下的薄纱窗帘，也吹动了林子墨披散的头发。
她穿着一件黑色吊带背心，外头随便套了件宽松灰色运动外套，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细长的小臂。
灯光从室内延伸出来，将她的半张脸映得温柔又朦胧。
江洵靠在她身侧，两人脚边放着半瓶威士忌和两只沉甸甸的玻璃杯。
远处的虫鸣被风抚平，别墅后院的灯早已熄灭，只剩这一隅阳台还带着几分温度。
摄像头上本来红光微闪，但江洵研究半天也没弄明白到底是开着还是关了，索性直接把林子墨的外套搭了上去，一举封死。
“这样行吧？”
江洵说。
林子墨撇嘴：“你这招儿也太土了。”
“土是土，但有效。”他一屁股坐回去，把手机屏幕亮了给林子墨看：“节目组说十二点关摄像头，我们提前点盖住，他们看不见。”
林子墨晃了晃手机，“你发了啥？”
江洵笑：“我给你发了个hi，提醒你咱俩得熬夜搞点致癌物和酒精。”
“哈。”林子墨失望地说，“我还以为我老婆给我发消息了呢。”
江洵笑出声，举起酒杯碰了一下她的，“对不起，破坏你的幻想。”
他喝了一口酒，然后看了眼手机，“我倒是收到了三条。”
林子墨侧过头看他，眼睛在夜色中发亮：“三条？你小子这么讨人喜欢？”
“我也奇了怪了。”江洵仰头又喝了一口，喉结滑动，酒液划过喉咙，“我只猜到其中一条是谁发的，其他的… …”
他耸耸肩，表情不置可否，“不告诉你。”
林子墨气笑：“你这人真讨厌。”
空气忽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江洵点了一根烟，烟雾在他脸庞周围盘旋，点燃的瞬间，他的侧脸清晰地映入林子墨眼中，五官锋利但不显攻击性，眼尾下垂，自带点懒意。
她也顺手从他烟盒中抽了一根，侧身贴近他，借着他嘴角那点火星点燃，动作自然。
烟火微跳，她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两人安静地抽烟，一时间只剩火星闪烁与酒杯轻轻撞击杯壁的声音。
“你俩到底啥事整得这么… …”
江洵忽然问，声音低沉，像混着夜风。
林子墨没马上答，指尖夹着烟，整个人半倚在阳台的栏杆上，风把她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
烟雾在她唇边萦绕，像她整个人一样，散漫而疏离。
“没啥大事。”她语气轻描淡写，“就那次她表演结束后遇上了私生，那人带着刀蹲清雅，我和他打起来，脚踝旧伤复发，肚子上也挨了几刀。”
江洵转头，眉头皱起。
林子墨说的轻松，当初的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
那天凌晨的风特别冷，街角的路灯昏黄，斑驳地落在她帽檐下的睫毛上。
她缩着肩走出排练室，琴包斜背，头发扎得松松垮垮，黑色口罩遮住了半张脸。
已经是凌晨一点。
她所在的覆面系乐队刚结束一场地下Live排练——吉他手感冒没来，其他人走得也早，整个地下通道空荡荡的，踩上去只听见回音。
苏清雅没有开车，也没叫助理。
她向来低调，习惯了这样的夜路。
走到拐角，她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街对面的便利店灯光亮着，一个戴着鸭舌帽、背着相机的人站在那里。
她一眼认出，是那位最近频繁出现在她演出现场的“粉丝”。
微博头像和照片都对得上，ID是“夜莺为你哭”——名字恶俗，但人比网名更令人不适。
他曾试图递信、塞礼物，还在她的私信里留言过数十条长文，内容越来越诡异，仿佛他们之间真的有某种亲密的联系。
她脚步没停，装作没看到，准备快步绕过去。
可脚步声跟了上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Alice！”身后的人喊她的名字，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狂热，“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她转身，退了一步：“你是谁？”
那人眼圈发红：“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你在台上看过我三次，我记得你笑了，那时候你穿的外套是深灰色… …你明明也喜欢我！”
苏清雅心脏骤缩，下意识往后退，但脚底踩空，撞在了墙上。
她抬手想掏手机，却发现口袋空空如也。
“你骗人… …你说你喜欢我们这些一路追你的人，可你现在在躲我？”
“你冷静点。”她语气尽量平稳，“我不知道你是谁，如果你再靠近，我就报警了。”
“报警？”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词，忽然笑出声，“你怎么可以报警？我是来救你的！我知道你那几个队友根本不是真心！我也知道你那个女朋友根本不配你——”
“你在说什么？”
他抬起头，眼底有种极端混杂的崩溃与执念。
他从背后掏出什么，闪了一下光，是一把折叠小刀。
苏清雅瞬间僵住。
“你太干净了，清雅，”他轻声说，像是呢喃，“你不该沾染这种人… …她会毁了你… …我不想伤害你，可你要我怎么做才信我？”
“住手。”
一个声音从巷口传来。
林子墨。
她穿着一件运动夹克，跑得气喘吁吁，眼神像刀一样冷。
她是来接苏清雅回家的，原本只打算远远站着，等苏清雅发现自己，然后像往常一样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扑向她，可当林子墨看到那人朝苏清雅逼近的一刻，脑子“嗡”地一下炸开。
“你是谁？”那男人回头，脸上神情瞬间变得凶狠，“你凭什么管我们的事？”
“我管你妈。”
林子墨冲上去一把将苏清雅拉到身后。
“快跑！”
她低声说。
可那个男人猛地扑过来，刀光一闪。
“子墨！！！”
苏清雅几乎是本能地想拦，但她已经被推到墙边。
林子墨没闪开，刀直接捅进了她的小腹。
“呃… …”
林子墨闷哼一声，却没倒下，只是狠狠抬脚踹开了对方。
刀拔出来又扎了第二下、第三下，像疯了一样。
林子墨咬紧牙，血从嘴角涌出，手臂挥出去时整个身体都在颤。
“报警！”
她朝苏清雅吼。
苏清雅这才惊醒过来，从林子墨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电话的手抖得厉害，眼泪已经流下来。
事发后不到十分钟，救护车和警方几乎同时抵达现场。
红蓝警灯在昏黄的街灯下交错闪烁，撕破夜色的寂静。
苏清雅的外套早就脱下来，压在林子墨流血不止的伤口上，双手沾满血迹，整个人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嘴唇却在颤抖。
私生被当场制服，是路人帮着压住的。
他脸上带着偏执到病态的兴奋神情，嘴里还在喃喃地念着苏清雅的名字：“你为什么躲我… …你不是说过，你的歌是唱给我的… …”
“是你逼我这样做的… …”
他疯了。
苏清雅低头看向林子墨，她的呼吸开始失控，眼里是混乱的恨意与惊惶。
那一刻她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报警，为什么不提前发现端倪，为什么让林子墨出现在这里。
苏清雅跪在地上抱住她，整个人已经哭得失声。
“我没事，”林子墨声音轻得像风，“不疼… …别怕… …”
“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来替我挡刀！你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女朋友，”她勉强笑了一下，“我不来，谁来？”
“让开——我们来处理！”急救医生将她拉开，迅速接手，伤口包扎并止血。
担架抬上救护车时，林子墨还紧咬着牙，没有失去意识，但已全身冷汗，眼神迷离地找苏清雅。
她立刻跟上去，紧紧握住她的手：“没事的，子墨，我们去医院，你听得到我吗？”
林子墨动了动嘴唇，像是在说“别怕”。
这一幕被跟着赶来的记者和路人拍下，凌晨两点，几段视频出现在网络上，标题包括：
【震惊：摇滚歌手遭私生骚扰，好心路人替她挡刀】
【最新现场：警方已控制嫌犯，受害人送医途中仍神志清醒】
而警方，则在次日上午发布了通告。
【@S市警方：
2024年4月3日晚，浦东新区某小型livehouse发生持刀伤人事件。犯罪嫌疑人赵某（男，29岁）为受害人苏某（艺名Alice）“私生饭”，在长期跟踪、骚扰无果后，情绪失控，于事发当晚潜入演出场所后台区域，持刀行凶。热心群众林某为保护苏某，身中数刀，伤情严重。
嫌疑人赵某已被当场控制，初步诊断其患有严重妄想型精神障碍，目前警方正在配合医院做进一步精神鉴定，并依法立案侦查。
感谢所有市民的协助，也提醒公众关注偶像与艺人的边界与安全。】
私生的动机浮出水面：他曾在论坛上活跃多年，自称Alice“真正的知己”，并多次发布跟踪拍摄的照片，还在贴吧里宣称“Alice的歌是写给我听的”。
苏清雅彻夜未眠，陪林子墨进入急救室，直到清晨。
医生说：“幸好送来及时，但是伤口深，可能以后… …都无法生育了。脚踝的旧伤也要重新处理，需静养三个月以上，也不能保证后面能痊愈。”
她靠着走廊的白墙，整个人崩溃地蹲下去，眼泪顺着脸流下，头一次感觉什么叫做窒息。
是她害了林子墨。
是她。
伤愈之后，林子墨彻底退出了原定的奥运训练队，她的脚踝无法再承受高强度训练。
她什么都没说，只在某一天悄悄删掉了所有关于跳水的照片。
那天，苏清雅站在门外，听见林子墨一个人坐在屋里，静静地哭了一会儿。
很短的哭声，像风吹过空洞的屋檐。
她没进去，只是靠着门，眼泪也一直掉个不停。
她知道林子墨失去了什么，她甚至知道自己是那个导火索。
但林子墨从没怪过她。
从头到尾，她只是笑着说：“没关系，我还活着，你也还在，就够了。”
苏清雅害怕，林子墨将来还会因为她，再一次遍体鳞伤。
“那场比赛我没赶上，错过了进国家队的机会。”林子墨吸了口烟，眼神黯淡，“也不算啥，我现在不是国家队教练嘛。”
“你后悔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烟在指间燃尽了大半。
“我不想撒谎。”她终于开口，语气像风，“我后悔过。”
江洵没有说话。
林子墨轻轻笑了一下，又喝了口酒：“但也不怪清雅，是我非要挡刀的。人各有命，我现在也混得不错。国家跳水队教练，有钱有闲。”
她眼角带着点疲惫：“清雅要是还能陪我就好了。”
江洵看她一眼，喝光杯里酒：“那这坎在她心里，挺难过的。”
“是啊。”林子墨低声，“她陪我复健到最后，确认我真的没事了，才提的分手。”
“她就是害怕，但是我不害怕。”
江洵点了点头：“这急不得。”
两人又沉默了一阵，林子墨皱眉看了眼杯子：“这玩意真难喝，我要喝红酒。”
江洵冷笑：“你真没品。”
她哼了一声，抽了一口烟，问：“那你呢？”
“我？”
“我都掏心掏肺了，你也别藏着。”
江洵仰头喝完杯中酒，动作干脆又利落，倒了第二杯，酒液打着旋转入杯中。
“出轨那事？还是别的？”
林子墨挑眉：“看你想说哪个。”
江洵被她这句问得笑出声来，笑到咳嗽两声，“那我都不想说。”
“行了别卖关子。”
林子墨哼了一声，又往他那边靠了点，把腿盘起来坐在懒人沙发上。
江洵没回答，嘴角却牵起一点自嘲的弧度。
他盯着玻璃杯里反射出的灯光，指尖在杯壁上慢慢转。
“子墨姐，”他忽然问，“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对他有生理欲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