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中那巨大的身影缓缓舒展，无数只眼睛在黑暗里眨动，像夏夜草丛里的磷火。没等我们站稳，数道黑色的触手突然从阴影里窜出，带着腥腐的气味直扑面门。
“小心！” 我挥刀劈向触手，金光与黑气碰撞的瞬间，手臂竟被震得发麻。武士刀的光芒在黑气侵蚀下明显黯淡了几分，刀身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是在发出悲鸣。
陆枫的桃木剑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勉强挑开两条触手，后腰却被另一条缠住，猛地往黑影方向拖拽。“他娘的！这玩意儿力气也太大了！” 他急得满脸通红，另一只手掏出张符纸往触手上拍，符纸却刚贴上就化作灰烬。
黑影发出低沉的咆哮，无数张人脸在黑气里沉浮，张开嘴发出凄厉的尖叫。那声音像是无数根钢针，刺得耳膜生疼，我眼前阵阵发黑，握着刀柄的手开始打滑。
“不能被它的声音干扰！” 陆枫咬破舌尖，鲜血喷在桃木剑上，剑身在瞬间爆发出红光，“这是万怨聚合体，是被养煞石喂大的怪物，寻常法器对付不了！”
他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数道缝隙，无数只苍白的手从地下伸出，抓住我们的脚踝往下拖拽。我低头一看，那些手的主人竟是之前枉死的学生，他们的脸在黑气里若隐若现，眼神空洞而绝望。
“他们已经被煞气控制了！” 我挥刀斩断几只手臂，却发现断口处立刻涌出更多的黑气，凝聚成新的手臂，“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陆枫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铜铃铛，正是白天那个缺角的家伙。他用力摇晃，铃铛发出刺耳的响声，那些抓着我们的手竟松了松。“这是我师父给的镇魂铃，能暂时压制怨气，但是撑不了多久！” 他额头青筋暴起，显然维持铃铛的响声对他消耗极大，“你快想办法！我快顶不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目光扫过黑影，突然发现它胸口的位置，有一块黑气相对稀薄的地方，那里隐约能看见一点红光，像是跳动的心脏。“陆枫！攻击它胸口！”
陆枫会意，桃木剑带着红光刺向黑影胸口。然而就在剑尖即将碰到目标时，黑影突然张开巨口，一股浓黑的怨气喷涌而出，瞬间将陆枫撞飞出去，狠狠撞在墙上，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陆枫！” 我心中一紧，分神的瞬间，一条黑色触手已经缠住了我的脖子，勒得我喘不过气来。武士刀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金光彻底熄灭。
黑影缓缓低下头，无数只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充满了怨毒和贪婪。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它一点点吸走，意识开始模糊。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耀眼的金光突然从我掉在地上的武士刀里爆发出来，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气。一个熟悉的金色身影从光中凝出，身披亮甲，肩甲上的兽首吞口在金光下熠熠生辉 —— 正是那位金甲将军！
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只是抬起戴着护腕的手掌，对着黑影轻轻一按。看似简单的动作，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黑影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庞大的身躯竟开始寸寸瓦解。
那些缠绕着我的触手瞬间化作黑烟，我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总算缓过一口气。金甲将军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随即又转向还在挣扎的黑影，拳头紧握，金光暴涨。
只一拳，黑影的核心便被击碎，无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随后渐渐消散在空气中。地下室里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墙壁上那些黏糊糊的液体也消失了，露出了原本斑驳的水泥墙。
金甲将军的身影在金光中渐渐变得透明，我急忙喊道：“将军！等等！”
他似乎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最终化作点点金光，融入了掉在地上的武士刀里。刀身重新焕发出淡淡的金光，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挣扎着爬过去，扶起昏迷的陆枫，探了探他的鼻息，温热的气流拂过指尖，总算松了口气。武士刀被我紧紧攥在掌心，刀柄的云雷纹烫得惊人，像是将军残留的体温。这位神秘的金甲人，总在生死关头现身，却连一句解释都吝啬给予，他与这把刀、与我之间，究竟藏着怎样的羁绊？
将陆枫架起来搭在肩上，他的脑袋歪在我颈窝，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里还夹杂着梦话：“油条…… 多加辣……” 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家伙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吃的。
走出旧教学楼时，晨雾正沿着走廊散去，第一缕阳光斜斜地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金色的光斑。那些曾经在黑气里沉浮的人脸，此刻已不见踪影，只有积满灰尘的课桌上，留着几枚生锈的校徽，像是无声的墓碑。
校门口的吴成明正踮脚张望，见我们出来，那副金丝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小先生！你们可算……” 他话没说完，就被陆枫突然抬起来的脑袋吓了一跳。
“唔…… 这是哪儿啊？” 陆枫揉着后脑勺坐直，看见吴成明时愣了愣，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校长先生，我的出场费记得结一下啊，昨晚可差点把小命交代在这儿了，怎么也得加个鸡腿钱。”
我拍了拍他的背，示意别胡闹。“养煞石的事，不是意外。” 我将武士刀往腰间紧了紧，刀身传来轻微的震颤，像是在回应某种未说出口的预感。眼角的余光扫过旧教学楼的楼顶，总觉得那片阴影里，有双眼睛在无声地盯着我们，而这场围绕着明枫高中的阴谋，显然才刚刚撕开一角。
“先找地方给这小子治伤。” 我扶着陆枫往停在路边的车走，“剩下的等陆枫好点之后再回来调查，养煞石的底座下，说不定还藏着线索。”
陆枫还在叽叽喳喳抱怨后背疼，说刚才撞墙的地方肯定青了一大块，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乱糟糟的头发上，泛着层毛茸茸的金边。我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武士刀的纹路，心中清楚，金甲将军的出现绝非结束，能布下养煞石喂养万怨聚合体的，背后必然是个精通邪术的狠角色，这场风波，远没到平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