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震,那条匿名消息像根刺扎在通知栏里:“三小时后便衣到。”
我没敢再开屏,怕光暴露位置。手指贴着屏幕边缘滑下来,把音量键按到最低。背包已经背好,《地脉图录》塞在防水袋里,镇尺揣进内袋——那青铜纹还在微微发烫,像是刚焊完铁的焊条,烫得我肋骨生疼。
他们想用时间耗死我?行啊,那我就抢在他们合围前,先溜出这张网。
我把手机从背包侧袋掏出来,拆了后盖,电池抠一半出来,留条缝。然后打开离线缓存模式,把一段十分钟的循环音频塞进本地服务器:风声、脚步声、还有我之前录的一段咳嗽。设好定时播放,扔在石缝深处,用碎石半掩。
这破手机现在就是个诱饵,演一出“主播还在苟延残喘”的戏。只要他们以为我在原地趴着,我就有三小时窗口。
背上包,我贴着岩壁往外挪。荒漠边缘的干涸河床像条死蛇,弯弯曲曲往西北爬。天上星子亮得离谱,北斗七星斜挂在西边,勺柄指向的方向,正好是地图上“阴墟”的坐标。
我掏出图录,翻到第三页。那道指甲抠出来的划痕,今晚居然不抖了,稳得像刻上去的。指尖顺着划痕走到终点,停在那个点上——
它好像……比昨晚大了点。
没空细看,我合上图录塞回去,开始沿着河床走。沙地吸脚,每一步都像在拔萝卜。镇尺在怀里时不时发烫一下,像是在提醒我别走偏。走到半夜,后腰的旧伤开始抽,我咬牙没停。这时候停下,等于把脖子送到别人刀口上。
凌晨四点,天边刚泛白,我摸到了第一道青铜锁链。
它从地底穿出来,像条巨蟒盘住一个塌陷的坑口。九道锁,一道叠一道,全刻着和镇尺背面一模一样的纹路。我蹲下摸了摸,金属冰凉,但内侧有温度,像是通了暖气管。
刚碰第二下,脚底猛地一震。
沙地裂开一道缝,远处传来“咔”的一声,像是某种关节在伸展。我立刻缩手,退后五步。三秒后,一头东西从沙里钻出来——
长得像狼,但腿是反的,膝盖朝前,脑袋歪在肩膀上,眼眶里没眼珠,只有一团黑雾在转。它鼻子抽了抽,朝我这边扭头。
我屏住呼吸,手摸向镇尺。
它没扑过来,而是绕着锁链转了一圈,又钻回沙里了。
好家伙,这是活体墓兽,还是个巡逻的。
我靠在一块风化石后面,掏出手机。平台封禁没解,正规直播上不去。但地下有个“盗墓黑网”,专门收罗野路子探险信号,不认证、不实名,靠暗网节点跳转。我早年画符骗香火钱时混过这圈子,留了个备用账号。
打开加密上传通道,镜头只拍了一秒地面:沙、半截锁链、还有我沾了泥的鞋尖。然后我把图录翻开一角,对着镜头露了三秒——就那道划痕。
音频是压着嗓子录的:“药断了,路没断。我往‘阴墟’走,你们替我记着时间。”
发完,立刻断电,插回电池,塞进防水袋。
这波操作够模糊,坐标没露,脸没露,但熟人能看懂。观众越多,军阀越不敢明着动手。舆论这玩意儿,现在就是我的防弹衣,哪怕这防弹衣是拿麻绳和胶带绑的。
我又等了半小时,确认没动静,才重新靠近锁链。
这次我没直接碰,而是把镇尺掏出来,轻轻贴在第三道锁环上。
墨纹一跳,识海里“唰”地亮了。
第一道幕僚站起来了。
他一直蹲着,像个社恐,今晚第一次直起腰,抬手指向第三环的某个刻痕——和图录上划痕终点完全重合。
我懂了。
这不是让我砸锁,是让我“画”点别的。
我蹲下,用镇尺在沙地上画了一道线。不是照着锁纹描,而是反过来走,像解魔方那样拧了个逆向符路。墨纹顺着尺尖流进沙里,那道线亮了两秒,随即消失。
九道锁“咔”地一震,第三环自动缩进地底,留下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好家伙,这锁还会认亲?
我收起镇尺,猫腰钻进去。里面是条斜向下的墓道,墙面刷着黑漆,反光像油膜。刚走十米,空气突然变沉,像是进了水族馆的隧道。
然后我看见了第一个“影傀”。
它贴在对面墙上,半透明,轮廓像人,但没有五官。正对着我,一动不动。
我停步,它也停。
我往前挪一步,它突然穿墙而出,直扑面门。
我本能往后仰,它从我头顶掠过,撞在后方石壁上,又弹回来,速度更快。
操,物理免疫?
我抽出镇尺横挡,它直接穿尺而过,冷气扑脸。再躲就来不及了,我闭眼等它撞上来——
镇尺突然发烫。
识海里,第一道幕僚张嘴,无声。
但我脑子里,清清楚楚浮出三个字:
画……其……影。
行,你不说人话,但我能读心。
我猛地睁眼,不退反进,左手按墙稳住身体,右手以镇尺为笔,对着它扑来的轨迹,在岩壁上快速勾边。
先画头,再画肩,最后封底——
墨线闭合的瞬间,影傀像被按了暂停,悬在半空。下一秒,“砰”地炸成黑烟,散得干干净净。
我喘了口气,手心全是汗。
这玩意儿怕“被定义”?你给它画个框,它就得按框里的规则活?
牛啊,这哪是镇尺,这是灵体界的“实名认证系统”。
继续往前,墓道变窄,墙上的黑漆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小字。我没敢细看,怕触发符文机关。走到尽头,通道突然拔高,眼前出现一座倒悬的石殿。
屋顶朝下,殿基悬在半空,像被谁倒扣过来。殿底中央,漂浮着一颗拳头大的幽光心脏。
它一跳,整个墓道跟着震。
我退后三步,把镇尺塞回内袋。心跳光源立刻慢了下来,像是信号断了。
我掏出手机,打开录音模式,镜头对准那颗心。它表面有纹路,一闪一闪,和镇尺的墨纹节奏完全同步。
我压低声音:“这不是墓……是牢。”
话音未落,那颗心突然停了一拍。
我也僵住了。
三秒后,它重新跳动,但频率变了——
和我自己的心跳,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