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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意识像沉在最污浊的泥浆底部的碎石子。冰冷。死寂。被粘稠的黑暗和碾碎后的麻木包裹。伪阴丹深处那点银芒塌陷引发的余震早已平息,只剩下如同风暴过境后废墟般的死寂与彻骨的、仿佛连五脏六腑都被冻结成冰晶的寒冷。

身体……感觉不到了。

是死了吗?

但那股贯穿的寂灭束,似乎并没有将她的存在从根源上彻底抹除?或者……抹除的力量在她核心发生未知剧变的瞬间,被扭曲了方向?被那强行抽取反冲的太阴本源洪流抵消了绝大部分?剩下的,连同她这具千疮百孔、被异种力量反复撕扯过的残躯一起,冻结在了这濒死的边缘?

不知道。

仅存的、那点如同风中残烛的意识,维持着最后一丝感知。

左手……还在。那种冰冷的、被权柄印记强行锁住、约束住的异样感挥之不去。掌心里仿佛还残留着某种……物质湮灭后的冰冷粉末触感?不,更像是指尖捏碎寒玉核心带来的那种……彻底消散的冰冷余韵。

身体沉甸甸地陷在泥沼里。但更沉重的,是压在她头颅和半边躯干上的东西……冰冷坚硬……带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和铁锈腐蚀的腥气……是某个巨大傀儡泥偶被抹杀后散落的核心构件?还是其他什么倒霉鬼的尸体?不重要了。冰冷粘稠的死寂再次包围了她,只有意识深处那行猩红的倒计时数字……

【生存倒计时:22小时47分59秒】

【……58秒……57秒……】

跳动。

无声的死神秒针。

【警告:(伪阴丹)核心遭受寂灭法则贯穿冲击!熵污染指数强制清零!结构破损率99.8%!功能崩溃……】

【警告:(伪阴丹)核心内部(异常)银芒奇点陷落!引力源锁定……目标:顾苍生(太阴元髓体)本源碎片关联……状态:待充能(0.00000%)……引力源激活休眠中……需要……锚定……核心……】

【……寂灭道痕侵蚀状态:被未知高阶太阴能量对冲!道痕活性冻结率89%!持续损伤减缓……】

【生命维持系统(深度降阶模式)运行……能耗……生存倒计时衰减……加速因子……+0.5%……】

模糊的提示如同来自遥远星系的回音。

顾苍生……本源……引力源……待充能……

这几个冰冷的词语在冻结的意识里磕碰了几下,带来一种更为深沉的、几乎令人绝望的抽力。如同一个彻底干涸碎裂的深井,在寂灭荒漠的最深处,徒劳地渴求着早已断绝的水源。

广场中心那根血符巨柱的方向,一股微弱的、带着腐尸焦臭的暖意传来?是上方污浊瘴气流动变化带来的温度错觉?还是又有新鲜的、散发着绝望热气的躯体被钉上了巨柱?又有滚烫的血在流淌?苏桃的残躯对此毫无反应,连身体最后的微颤都已停止。她像一块被投入炼狱污水池的寒铁,正在迅速失去最后的热量,与冰冷的泥浆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

“啪嗒。”

一个极其轻微,却近在咫尺的声响,敲碎了紧贴耳膜的死寂泥浆。

一滴冰冷粘稠的液体。

滴落。

不偏不倚,正砸在她被污泥和凝固血污板结糊住的右边额角上!位置,恰好避开了那只仅存的、也被污泥糊住的左眼睫毛。温热?带着浓郁的铁锈腥味和……一种极其微弱的、属于活物挣扎流下的新鲜血气!

嗡!

就在那滴血液碰触到额角皮肤的瞬间!

一直沉寂在苏桃体内、那颗被寂灭之力贯穿后濒临崩溃的伪阴丹碎壳——或者说,是那碎壳最深处,那点因强行抽取顾苍生本源而被提前引动、又旋即陷入死寂塌陷的“银芒奇点”引力核心!

骤然悸动了一下!

极其极其微弱!如同心死之人的心脏被电流强制跳了一次!

一股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绝对冷酷贪婪本能的“抽吸”感,从那塌陷的引力核心传递而出!目标:那滴落在额角的新鲜血液里蕴含的、微不足道的生命热力!

伪阴丹的碎壳像个被冻僵的饿鬼,本能地张嘴想要最后舔舐一口食物!

“滋啦……”

额角沾染那滴温热血液的皮肤位置,猛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穿透了冰冷麻木的灼烧刺痛!紧接着是一种奇特的、如同蚊虫叮咬神经末梢般的麻痒!

“呃……” 一声被堵在喉管深处的微弱气音。苏桃残破的躯体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如同电击!断臂的空荡和左腿骨折处的剧痛在瞬间爆发的肌肉痉挛中被成倍放大!意识如同被这一下狠狠揪出了泥沼!

痛!

麻木后的剧痛!

还有……痒?!

额角那个被血液滴中的位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底下……被那滴血强行唤醒、烙印?!

嗡!!!

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寒潭!一股冰冷到冻结思维的庞大意念波动,毫无征兆地从广场另一端横扫而过!目标直指苏桃被重物压住的这片泥沼!

是那个立于柱顶的青衣人!是寒玉!

刚才苏桃身体那剧烈的、无法自控的抽动!以及额角位置瞬间传来的、那点微乎其微但异常尖锐的灵魂烙印开启波动!如同在黑暗平静的冰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

瞬间锁定!

【……侦测到低熵个体异常活动……坐标锁定……目标存在确认……熵值扫描……结果…模糊?!】

冰冷的精神冲击瞬间降临!如同无形的寒冰枷锁,将苏桃这具刚刚抽搐过、还残留着一丝神经反应余火的残破躯体彻底封冻!那股探索性的寒冰法则力量粗暴地涌入她已被摧残成筛子的残躯,试图解析那异常抽动的来源!

没有结果。

伪阴丹彻底崩溃,引力源塌陷休眠,寂灭道痕被冻结。苏桃体内此刻混乱如一滩被冰封的泥石流,只有额角那个点,在贪婪和痛苦的交织下,如同针尖般跳动!

【……扫描异常……熵值逻辑冲突……无法归类……处理权限移交……】

【移交目标:生存雷区核心意志:鬼瘴疠之母!】

【处理方式:强制戮印锚定!即刻执行!】

冰冷的指令传递而来!

刹那间!血符巨柱之上!那层层叠叠的、挂满新鲜尸骸的表层!一股浓郁的、凝聚了无数痛苦绝望诅咒的暗红色血光骤然亮起!

“呜……呃……”

如同无数怨魂在柱体深处齐声哀鸣!一道凝聚成实质的、完全由暗沉发污的粘稠血浆扭曲成的巨大触手!裹挟着浓烈的腥气和恶毒诅咒!如同一条活的污血巨蟒,猛地从那布满焦尸的柱体深处探出!

目标并非苏桃的身体!

而是……她额角!

那个刚刚因为一滴血而悸动抽痛的位置!

血色巨蟒撕裂空气!无视距离!带着凝固时间的死亡邪力!狠狠噬咬在苏桃的右额之上!

噗嗤——!

滚烫!

剧痛!

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按在皮肤、骨头、甚至灵魂之上!

“啊!!!!!!”

一声凄厉到完全变调的惨嚎终于从苏桃撕裂的喉管中炸开!全身每一寸完好的皮肉都在疯狂扭曲痉挛!被压在身下的断臂断腿更是如同再次被碾碎!巨大的痛苦几乎瞬间撕碎了她最后一点微薄的意识!

额角!

火辣辣的燃烧感带着某种古老的污秽诅咒疯狂钻入!那股力量沿着被撕裂的经络,带着毁灭性的侵染,蛮横地灌入她的大脑,试图在那片区域打下烙印!

属于这“生存雷区”的!独一无二的!

“戮”字死印!

嗡!

就在那股污血诅咒的烙印之力深入骨髓、即将在她灵魂最深处刻下永恒屈辱标记的刹那!

苏桃体内!

那个被剧痛强行刺激苏醒的、伪阴丹碎壳最深处、那点早已塌陷死寂的“银芒奇点引力核心”!

如同被激怒的洪荒猛兽!

暴动了!

引力核心没有再次膨胀抽吸!而是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冰冷防御本能!

纯粹的!冰冷的!顾苍生那点已经被耗尽、却将一丝至高“权柄”烙印强行刻在她左臂深处的太阴本源气息!

反击!

嗡!

一股微弱到极致、却带着万古玄冰原初之力的寒流!在苏桃右额那片灼热的污血烙印肆虐的瞬间!

逆冲!

如同冰冷的极地寒风撞上滚烫的熔岩!

嗤——!!!

一股墨绿色的、带着强烈腐臭的蒸汽瞬间从苏桃右额炸开!污血诅咒与那丝源于顾苍生的权柄寒芒在极小的空间内剧烈冲突、蒸腾!

撕心裂肺的痛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苏桃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要从中裂开!她的身体剧烈抽搐、翻滚!被压在身上的巨大傀儡残骸竟被这濒死的挣扎生生顶开了一丝缝隙!

猩红的视野被泪水、血水和蒸腾的绿雾模糊!

右额!剧痛的中心!她能感觉到皮肤和血肉被灼烧、被腐蚀、被冻裂!两种毁灭性的力量在她额头寸许之地疯狂角力!

最终!

那污血诅咒终究更为厚重、凝聚!丝丝缕缕带着恶毒意志的烙印痕迹,如同无数条活的血色蠕虫,在她右额的皮肉与骨头之间,剧烈地、痛苦地、扭曲地……

刻下了一个字!

一个血淋淋的、边缘如同被利齿撕咬过、散发着新鲜灼热、带着强烈诅咒气息的……

“戮”!!!

烙印完成的瞬间!

来自血符巨柱的污血诅咒触手如同完成了使命,嗤地一声缩回,留下额角一片烧焦的糊味和仍在滋滋作响、翻滚着墨绿诅咒烟气的血肉模糊印记!

而苏桃体内那点暴动的权柄寒芒,在与诅咒烙印的对抗中被严重污染削弱后,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本源的反噬,猛地反冲回她残破的经络核心!

冰冷!冻结!毁灭!

这最后一丝源于顾苍生的权柄寒芒反噬!不再是保护!而像是被玷污后的暴怒!它蛮横地冲刷过被污血诅咒浸染的额角烙印!又沿着经络狠狠砸进胸腔深处那颗早已破碎的伪阴丹碎壳!

咔嚓!

一声只有苏桃能听到的、源自生命根源的碎裂声!

伪阴丹那最后一点勉强维系结构、包裹着银芒引力核心的碎壳!彻底爆裂、冰封!连同那股被污染反噬的权柄寒芒一起,炸裂成千百道细小冰刃,狠狠剐过她体内早已不堪重负的五脏六腑!

“噗——!!!”

一大口黑红色的、夹杂着细碎冰渣和腐烂碎肉的污血,混合着腥臭墨绿的诅咒气息,从苏桃喉咙里狂喷而出!

她的身体如同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瘫软下去。沉重的傀儡残骸彻底砸落,将一切微光隔绝。

最后的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下方的黑暗死海飘落。

死寂再次拥抱了她。

只留下额角那一片血肉模糊、持续散发着微弱诅咒灼痛和……一丝奇特冰冻麻痹感的印记。

时间如同被冻结。只余下倒计时的秒针在意识深处冰冷前行。

【……戮印锚定完成……坐标锁定……鬼瘴疠烙印……污染……】

【警告!伪阴丹核心破碎!引力源失去保护外壳!暴露风险……100%……遭遇(未识别)高阶冰系能量反噬污染!……冻结……链接不稳……】

【生存倒计时:16小时32分11秒……】

“……动……动一下……”

一个微弱的、带着极致干渴和贪婪的意念,如同垂死萤火的回光返照,从伪阴丹爆裂后那片被污染冰封的废墟深处挣扎溢出。

渴……

不是对水。是对……冰冷?纯粹?权柄?力量的……源泉?

锚点……需要锚点……核心……

意念很快消散,被更深沉的、烙印灼烧的痛楚和冻结的麻木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

“砰!”

一声沉闷的震动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棉絮传来。

紧接着是更多的震动!有重物被拖动的声音!铁链在地上刮擦拖行的刺耳金属摩擦音!

“呸!这堆烂肉下边好像还压着个喘气的?”

一个极其粗嘎难听、如同砂纸摩擦生锈铁皮的破锣嗓子突然刺破死寂。就在苏桃头顶正上方!距离很近!

“……戮印……是活的……”另一个略显尖细、拖沓黏腻的声音回应道,带着一种蛇类般的冰冷评估意味。

“管她是不是活的!身上戮印还新鲜!至少比外边捡那些快风干的‘挂件’值钱!”破锣嗓子啐了一口,“手脚麻利点!这鬼地方瘴气吸多了折寿!”

“嘎嘎……值不值钱……拖出来……看看成色……”尖细声音发出古怪的笑。

噗通!咔嚓!

压在上方的巨大傀儡残骸被猛地掀飞!稀烂腥臭的泥浆溅了苏桃一头一脸!

冰冷污秽的空气混杂着更浓烈的新鲜铁锈味瞬间灌入!刺眼(即便是极其黯淡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想闭上唯一能视物的左眼,却连这点力气都消失殆尽。

视野天旋地转!

一只包裹在脏污皮护腕、散发着浓烈汗臭和油脂味的粗糙大手猛地拽住她仅存左臂(那条被权柄印记烙过的左臂!)的手腕!

咯啦!

骨头仿佛被捏碎的脆响!巨大的力量猛地将她从腥臭的泥浆里像拔草一样整个扯了出来!

“嗬……嗬……”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残破气音。身体像一摊被抖开的破烂皮囊,悬在半空无力地晃荡着。折断的右腿、右臂的断口、额角新鲜灼痛的烙印……所有伤处的剧痛在失去泥浆包裹后被残忍放大!额角的“戮”字烙印如同一个刚刚刺入的巨大活体寄生虫,在皮肉下灼烧蠕动!

“啧!”破锣嗓子发出一声极度厌恶的鄙夷,“真他妈烂!就一条胳膊一条腿能用?脸也被烙糊了?”

她被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似乎是某种石质地板的平面上!身体撞击地面的剧痛让她眼球都在震颤!冰冷的石面吸收着身体最后一点可怜的温度。

“嘎……烂……也是戮印鲜货……有新鲜炉鼎气……”尖细的声音贴近了,带着蛇类的吐息感。苏桃模糊的视野里,一个扭曲矮小的黑影蹲在了她旁边。一只冰冷的、带着某种粘液触感的手指,毫不避讳地直接戳按在她额角那片糊满血污、新鲜烫红的“戮”印之上!

“滋——”

烙印被触碰传来的剧烈灼痛和冰凉粘液触感的双重折磨让苏桃全身痉挛抽搐!如同被电击的活鱼!

“嗬!!!”干涸的喉咙挤出绝望的嘶鸣。

“……嘶……好强的怨念烙印……好精纯的……低温残存……”那尖细蛇音带着一丝讶异和更深的贪婪,手指贪婪地用力按压着那片滚烫的烙印皮肉,“……值……值大钱……嘎嘎……”

“值钱?!”破锣嗓子立刻凑近,带着浓烈的口臭,“这烂德行还能值钱?”

“嘎……你不懂……”蛇音冷笑,黏腻的触手终于离开了苏桃灼痛难忍的额头,“……快处理干净……上捆尸钉……别耽误时辰……卖场……快开了……”

嗡……嗡……

沉重的、带着空间转移感的前兆波动再次传来。空气微微震荡,周围的景物在苏桃模糊的视野中开始迅速折叠褪色。浓烈的空间排斥感带来恶心。

“妈的!开船了!”破锣嗓子骂了一句。

苏桃残破的身体被粗暴地翻动。

冰冷、坚硬、带着浓烈血腥气和铁锈味的尖锐金属尖端,带着巨大的压力,猛地刺进她左臂残存小臂末端、靠近手肘位置的皮肉之中!同时,另一根同样冰冷尖锐的物体,狠狠刺入她唯一完好的右腿大腿外侧!

噗!噗!

是两根粗如孩童手臂、顶端带着狰狞倒刺的、沾染着大片乌黑血渍的“尸钉”!

巨大的贯穿痛苦瞬间淹没了被戮印灼烧的额角!苏桃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身体如同被钉在案板上的青蛙,只剩下神经反射般的剧烈抽搐!

紧接着!

两只冰冷沉重的金属镣铐,带着锁链刮擦的声音,被粗暴地扣在了她的脚踝之上!并非套在她残缺的左脚腕,而是死死扣住了那刺入大腿的巨大倒刺尸钉的根部!脚踝的皮肉被冰冷的金属边缘狠狠夹住撕裂!

然后,她的身体,像一件等待打包的屠宰垃圾,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猛地拖离冰冷的地面!

视线剧烈摇晃翻转!

眼前墨绿色的瘴气彻底扭曲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混乱、更加扭曲、更加诡异的景象!

她被那巨大的拖拽力狠狠抛起、落下!

重重摔在冰冷的、光滑却覆盖着某种油腻腥气的石材地板上!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滑出好一段距离,撞在某个坚硬冰冷的围栏底部才停下!额角、断臂、被钉刺的伤口与冰冷地面摩擦带来的全新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铛啷啷啷啷——!!!

刺耳到令人牙酸的巨大金属轰鸣声毫无征兆地在头顶上方猛然炸响!狂暴的音浪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耳膜之上!震得苏桃残破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额角那“戮”字烙印如同被这声音鞭笞,灼痛感再次爆发!

视野因为剧震而模糊晃动,最终定格。

头顶是极高远的、笼罩在浑浊腥红色光线下的弧形穹顶,如同某种巨大怪物的内脏壁膜在搏动。穹顶中央悬挂着一个由无数旋转、咆哮的凶兽头骨组成的巨大“熔炉”,血红的光线从无数兽口、兽眼中透射而出,肆意扫视着下方!

正前方,是巨大的围栏。粗糙厚重的原木树干被粗暴地削砍、钉合在一起,木刺林立。围栏之外,则是……

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下方,粘稠的、翻涌着暗红气泡和不明浮沤的红色熔岩?或者……是血液与油脂的混合汤?

而在那翻腾的猩红暗流深处!耸立着一座巨大、狰狞、由无数骨骼、锁链、锈蚀兵刃捆绑筑成的恐怖高台!

正是声音轰鸣的源头!

高台上,站着一个……

勉强保持着人形轮廓的巨大“东西”!

它足有数丈之高!躯干由锈迹斑斑的巨大黑色金属梁柱扭曲而成,外面胡乱披挂着数张巨大、腐朽、还在滴滴答答向下淌着暗红脓血的妖兽皮革!皮革缝隙里露出的部分漆黑金属表面,布满粗大的、缠绕着血污铁链、还锁着各种扭曲残破肢体装饰的铆钉!

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那并非一颗头颅,而是一面巨大、布满裂纹、边缘缺齿无数的黑色青铜面具!面具上粗糙地雕刻着一个狰狞咆哮、嘴角裂至耳根、七窍流血、如同无数痛苦人脸堆叠融合的鬼怪面孔!此刻那“面孔”的眼部位置,两点由沸腾尸油点燃的墨绿色火焰剧烈跳动着!

而刚才那声震耳欲聋的巨大鸣响!就是从这巨大怪物手中握着的那件庞大“乐器”中发出!那所谓的乐器,更像是一座由数百个大小不一、被扭曲拉长的污秽颅骨融合焊接、镶嵌在巨大青铜底座上的东西!怪物那由一根粗大生锈铁链盘绕成的“手臂”,正拉着一个由无数人牙和兽牙拼接打磨成的巨大骨锤,狠狠砸在颅骨“编钟”阵列的中心!

“铛啷啷啷啷——!!!”

又一声更加狂暴的音浪如同冲击波炸开!这一次,巨大的骨锤落下时,那些颅骨“编钟”的空洞眼窝和口部猛地喷射出大股粘稠猩红、冒着热气的液体!如同被碾碎的脑浆!喷洒向下方深渊翻腾的红流!

【最终中转站·深渊尸髓剧场】

【……判定物品:鲜戮残尸(带戮印)】

【……传送完成……】

冰冷的信息流在意识中确认了位置。

剧场?!卖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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