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入仙门！
这简单的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死寂的青石坪上炸响！
“哗——！”
人群瞬间爆发出比之前柳家女孩出现时更强烈、更难以置信的惊呼和议论！
“什么？！下品？！他通过了？！”
“水火双灵根？属性相冲也能通过？”
“天啊！这……这乞丐竟然有仙缘？！”
“下品也是仙缘啊！只要能修炼，那就是一步登天！”
“羡慕死人了！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刚才还充满怜悯和嫌恶的目光，此刻瞬间被震惊、难以置信和浓烈的羡慕所取代！
无数道视线如同实质般聚焦在陈肆意那破败不堪的身体上，仿佛要穿透他的褴褛衣衫，看清里面究竟藏着何等幸运。
陈肆意整个人僵住了，耳朵里嗡嗡作响，青衫修士最后那四个字——“可入仙门”——如同洪钟大吕，在他混沌一片的识海中反复震荡、轰鸣！
通过了？
下品……也是通过？！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汹涌的熔岩，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疲惫、痛苦和绝望！
那沉重的、仿佛要将他拖入地狱的躯壳，在这一刻仿佛变得轻盈无比！
“嗬……嗬嗬……” 不再是痛苦的呛咳，而是压抑不住、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带着血沫却畅快淋漓的笑声！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和污垢的脸上，那双原本黯淡绝望的眼睛，此刻爆发出骇人的、如同饿狼般的光芒！那光芒里，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是抓住救命稻草的庆幸。
他死死地盯着那高耸的云舟和淡漠的仙师，仿佛要将这画面刻进灵魂深处！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扭曲的、却充满生命力的笑容，混杂着血污和尘土，显得格外狰狞，也格外耀眼。
“站到右侧等候。” 青衫修士的声音再次响起，指向柳家女孩所在的那片区域，语气依旧平淡，但陈肆意听来，却如同天籁！
他用尽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身体依旧虚弱，脚步依旧踉跄，咳意仍在翻涌，但此刻，这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每一步都踏在坚实的希望之上！
人群所有的目光都追随着他。那目光里有羡慕，有嫉妒，有复杂难言，但再无一丝轻蔑与嫌恶。
他蹒跚地走向那片被柔和光晕笼罩的区域，走向那群幸运儿。
当他终于站定，虽然依旧狼狈不堪，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但他挺直了那枯瘦的脊背，昂起了头。
青石坪上，羡慕的低语如同潮水般久久不息。
陈肆意站在光晕中，感受着体内残存的剧痛和那汹涌的狂喜，目光灼灼地望向那未知的仙途。
“下一个！” 青衫修士冰冷的声音毫无波澜地响起，仿佛刚才陈肆意引发的巨大骚动从未发生。
一个穿着半新不旧棉袄、看起来怯生生的少女被推上前。她显然被刚才陈肆意的场面吓到了，小手紧紧攥着衣角，脸色发白，眼神躲闪。
在父母的催促和仙师淡漠的目光下，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将干净但冻得有些发红的小手，轻轻按在了测灵石上——那上面，还残留着一点陈肆意留下的暗色血渍。
测灵石内部沉寂的星云再次流转起来。
一秒，两秒……
就在人群以为又要迎来一次失望时，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勃勃生机的淡绿色光晕，如同初春破土而出的嫩芽，艰难而稳定地在黝黑的石面上亮了起来！
光芒虽然微弱，但它的纯度比上前面好上许多，并且持续了整整十息才缓缓熄灭。
青石坪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青衫修士。
青衫修士的目光在那抹纯粹的淡绿上停留片刻，声音清晰地宣判：
“下品木灵根，纯度尚可，可入仙门。”
“哗——！！！”
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议论，但这一次，羡慕的声音更加集中！
“又……又一个！下品木灵根！”
“纯度尚可！比刚才那乞丐的水火双冲强多了！”
“是西街豆腐坊王老实的闺女！”
“老王家的祖坟也冒青烟了！以后就是仙师家的小姐了！”
“这丫头有福气啊！虽然是下品，但灵根纯粹，前途比那相冲的好多了！”
人群的目光瞬间从陈肆意身上转移，聚焦在那个刚刚通过测试、还有些懵懂茫然的少女身上。
那目光充满了羡慕和祝福，与她父母狂喜的泪水交织在一起。少女的父母激动得抱头痛哭，周围的人纷纷上前道贺。
“亮了！又亮了！” 有人低呼。
只见测灵石上，两道稳定的土黄色和淡蓝色光晕亮起，亮度虽然远不及柳家女孩的冲天火柱，却也清晰可见，持续了约十息。
青衫修士的声音响起：“中品水土灵根，尚可。站到右侧。”
一个穿着锦缎、明显家境殷实的胖男孩，在父母狂喜的推搡和周围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走向那片光晕笼罩的区域。
他的家人激动得语无伦次，周围响起一片“恭喜张老爷！”“张家有后了！”的奉承声。
那胖男孩站定后，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衣襟，瞥了一眼众人，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仙缘大典继续进行，但气氛在陈肆意和王家女孩接连通过后，明显变得更加热切，绝望的阴霾似乎被冲淡了许多。
最终，算上柳芝芝的上品火灵根、陈肆意的下品水火双灵根，以及其他幸运儿，一共二十人，站到了那片象征着仙凡之隔的光晕之中。
仙缘大典终于落下帷幕。
偌大的青石坪上，喧嚣与死寂交织后的余韵尚未散去。失望的叹息、麻木的哭泣、以及几家欢喜的激动啜泣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凡尘悲喜的终章。
“时辰已到。” 舟首的青衫修士声音平淡地响起，如同宣告，“登舟。”
话音落下，云舟下方那片光晕区域骤然扩大，一股柔和但无可抗拒的托举之力将包括陈肆意在内的二十人稳稳包裹。
陈肆意只觉身体一轻，脚下离地，整个人被那股力量托着，缓缓升向那巨大云舟敞开的船舷。
下方，人群爆发出最后的、震耳欲聋的呼喊，是祝福，是告别，更是对自己无缘仙道的最后宣泄。父母呼唤孩子的声音撕心裂肺。
陈肆意低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越来越小的青石坪，那片承载了他濒死绝望和新生狂喜的土地，以及那黑压压的、充满羡慕眼神的凡人海洋。他的眼神平静下来，深处却燃烧着更炽热的火焰。
再见了，凡尘。
云舟的船舷近在咫尺。那股托举之力并未将他们优雅地送入船舱，更像是完成了一项搬运任务，在靠近船舷时便倏然消失。
“哎哟！”
“小心！”
惊呼声中，二十个孩子如同下饺子般，被“扔”在了云舟甲板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姿势各异，狼狈不堪。
陈肆意摔得最重，牵动内伤，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血沫再次溢出嘴角。他挣扎着想要爬起。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是那位一直端坐舟首的玄尘仙师。他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淡漠的目光扫过摔成一团的孩子们，最终在咳血挣扎的陈肆意身上停留了一瞬。
那目光平静无波，没有丝毫情绪，仿佛在看一件物品。
“水火相冲，下品驳杂，” 玄尘仙师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孩子的耳中，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根骨朽败，生机孱弱如风中残烛。此等资质，纵入仙门，亦是大道无望，徒耗米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