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水破裂和随之而来一阵紧过一阵的剧烈宫缩,毫不留情地将他们从财富的云端狠狠拽回现实!
“呃啊——!”陈静猛地弓起身子,痛呼出声,脸色瞬间煞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刚才那翻江倒海的激动情绪,此刻全化作了腹中难以忍受的绞痛。
“阿静!阿静你怎么样?!”苏建宁脸上的狂喜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取代,他手忙脚乱地扶着几乎要蜷缩起来的妻子,声音都变了调,“别怕!别怕!我们去医院!马上去!”
然而,巨大的财富冲击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分娩信号,让苏建宁的大脑彻底宕机,陷入一片混乱。他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团团转:
“车!叫车!出租车!” 他冲向电话机,手抖得连号码都按不稳。
“不对!待产包!待产包在哪儿?” 他又猛地转身冲向卧室,在门口被小凳子绊了个趔趄。
“彩票!彩票!一千六百万的彩票!” 他又突然想起那两张承载着泼天富贵的纸片,看着上面那串改变命运的数字,再看看痛得蜷缩在沙发上的妻子,完全不知道是该先顾哪头,急得满头大汗,语无伦次,“放哪儿?放哪儿安全?不能丢!不能弄湿!”
巨大的财富和即将降生的女儿带来的双重压力,让这个憨厚的男人彻底失了方寸。
“苏建宁!你给我冷静点!” 关键时刻,还是陈静强忍着剧烈的阵痛,用尽力气低吼了一声。她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发颤,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瞬间镇住了慌乱的丈夫。
陈静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沙发扶手,强迫自己保持一丝清明,快速下达指令:
“彩票!锁起来!现在!”她指着卧室那个带锁的矮柜,“锁进最下面那个抽屉!钥匙在衣柜顶上的小铁盒里!快!” 那是家里唯一带锁又相对隐蔽的地方。
“然后!去拿待产包!就在衣柜旁边!蓝色的那个大包!”她急促地喘息着,阵痛稍歇的间隙立刻补充。
“拿好包,再……再扶我下楼!先……先叫车!”
清晰的指令如同定海神针,让苏建宁混乱的大脑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他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现在最重要的是妻子和即将出生的孩子!彩票很重要,但此刻必须确保安全地“藏”起来!
“好!好!锁起来!马上!” 苏建宁连滚带爬地冲进卧室,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矮柜。
苏建宁手忙脚乱地翻找,果然在衣柜顶的小铁盒里找到钥匙,颤抖着手打开最底层的抽屉,将两张价值一千六百万的彩票小心翼翼地放进去,仿佛捧着易碎的稀世珍宝。
锁上抽屉,拔下钥匙,又不放心地用力拽了拽锁头,确认锁死了,苏建宁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苏建宁将钥匙紧紧攥在手心,这才想起待产包,一把抓起那个早已准备好的蓝色大背包,沉甸甸的分量让他稍稍安心了些。
“车!车叫了吗?”陈静忍着又一波袭来的阵痛,在客厅焦急地问。
“叫了!马上叫!”苏建宁这才想起最关键的一步,冲到电话旁,快速拨通了叫车电话,报上地址,声音因为紧张而嘶哑急促:“快!市医院!产妇要生了!羊水破了!快!地址是……”
挂断电话,苏建宁立刻冲回客厅,然后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半抱半架地将陈静从沙发上扶起来。
陈静的身体因为疼痛和紧张而微微颤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苏建宁一手紧紧搂着她的腰,一手提着沉重的待产包,额头上全是汗,分不清是刚才洗澡没擦干的,还是急出来的。
“慢点……阿静,慢点……” 他不停地念叨着,既是安慰妻子,也是安慰自己。
***
温暖而黑暗的“水域”里,苏念的意识缓缓苏醒。
外界的声音不再是隔着水膜的模糊低语,变得异常清晰,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被放大的嘈杂感,直直地钻进她混沌的感知里。
“……锁好……抽屉……钥匙……”
“……包……快……”
“车!叫车!要生了!羊水破了!快!”
“彩票……别声张……藏好”
断断续续的词语,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压抑的痛呼和物体碰撞的闷响,交织成一曲紧张慌乱的交响乐,冲击着苏念刚刚复苏的意识。
中奖?藏好?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苏念记忆的涟漪!
难道爸爸真的买了?!还中奖了?!
巨大的惊喜如同暖流般涌过,但紧接着,更清晰的声音穿透了混乱:
“呃啊——建宁……快点……疼……宫缩……更密了……”
“阿静坚持住!车马上到!马上到!”
“羊水……破了……念念……念念要出来了!”
羊水破了!妈妈在喊疼!爸爸在着急叫车去医院!
苏念猛地反应过来!她终于要离开这个的“水世界”,回到这个她拼命想要改变的世界了!
伴随着这个认知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来自身体本能的挤压感和推动力。包裹着她的温暖液体似乎正在流失,周围的空间变得异常拥挤和压迫,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引导着她,催促着她向下、向外!
外界母亲压抑的痛呼声、父亲慌乱焦急的安抚声、远处隐约传来的汽车鸣笛声所有的声音都汇聚成一个清晰的信息:时候到了!
她小小的身体顺应着那股自然的力量,开始努力地调整位置,积蓄力量。
爸爸,妈妈!
我来了!
这一次,我们又可以见面了
带着对即将重逢的无限期待和对崭新人生的懵懂憧憬,苏念集中了全部的生命力,准备迎接那必然到来的。
她能“感觉”到,那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正在为她缓缓开启。
而此刻,楼下的单元门口,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终于带着刺耳的刹车声,稳稳停住。司机探出头大喊:“是去市医院的吗?快上车!”
苏建宁如同听到了天籁,半抱着几乎要站不住的陈静,踉踉跄跄地冲下最后几级台阶,用尽全身力气拉开后车门,小心翼翼地将妻子塞了进去,自己也抱着巨大的待产包挤了进去,声音嘶哑地吼道:“师傅!快!市医院!我老婆要生了!”
出租车引擎发出轰鸣声,载着即将迎来新生命的慌乱夫妻,朝着医院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