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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主控舱段,这个往日里充满了求知与探索氛围的、空间站最核心的区域,此刻已然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避难所,以及……一个充满了谜团与暗流的舞台。

星穹列车一行人的到来,并未让此地的紧张气氛有丝毫缓解,反而因为他们带来的、更多关于“天外”的信息,让那隐藏在阴影中的窥探者们——青云宗开拓堂的弟子们,心中的困惑与分歧,愈演愈烈。

两支小队,此刻正如同蛰伏的毒蛇,分别潜藏在主控舱段两处互成犄角的维修通道之中。

他们借助着宗门秘传的“敛息符”与“幻形术”,完美地将自己的身形与气息,融入到了周围那冰冷的钢铁环境里,用一种近乎贪婪的姿态,观察、聆听着场中发生的一切。

那个名为【星】的少女,在同伴的鼓励下,似乎终于稍稍放下了戒备,开始像一个真正的“新生儿”一样,对这个世界展开了她的初次探索。

而她的探索,也为这些暗中的观察者们,揭开了一层又一层的、关于这个“天外世界”的神秘面纱。

她第一个走向的,是那个名为【姬子】的红发女子。

“你好,我是姬子,星穹列车的领航员。”姬子的脸上,带着温和而从容的微笑,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星,“这一路过来,小三月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她的语气,亲切得如同邻家的知心姐姐。

但在雷罡所带领的那支“强硬派”小队的眼中,这却是最高明的伪装。

“妖女!”雷罡的神识在队伍频道中激荡,充满了警惕与厌恶,“你们看她的眼神,看似温和,实则深不见底!她正在用这种亲切的姿态,来博取‘魔胎’的信任,这是魔道之中最常见的‘攻心之术’!”

“没错,”他身旁的一名弟子附和道,“‘魔胎’初生,心智未开,如同一张白纸。这妖女,定是在图谋将她彻底染成自己的颜色,收为己用!”

然而,在另一边,秦剑锋与柳清颜的小队,看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她……很强。”秦剑锋感受着姬子身上那股若有若无、却渊深如海的气息,沉声道,“但她的气息,中正平和,不带一丝邪祟。倒像是……常年身居高位、执掌乾坤的大人物。”

柳清颜则是仔细地聆听着她们的对话,不放过任何一个字眼。

她听到星好奇地询问关于“星穹列车”的事情。

姬子耐心地解释道:“‘星穹列车’是‘开拓’星神阿基维利曾搭乘的列车 。我们正沿着‘开拓’曾经的旅线行驶 。

‘开拓’,是我们的使命,也是列车在银河间往来的力量之来源 。”

“星神!”柳清颜心神剧震,“她口中的‘星神’,绝对是指代某种掌握了完整‘大道’的、无上级别的存在!如同传说中,执掌‘杀伐’、‘轮回’、‘造化’的先天神祇!”

“而‘开拓’,就是其中一道!”

“这‘星穹列车’,竟是一尊‘星神’的法驾!而她们,是那尊‘开拓星神’的追随者!”这个结论,让秦剑锋等人,对这伙人的来历,有了一个更加清晰、也更加敬畏的认知。

雷罡那边,也听到了同样的话,但他们的解读,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星神?哼,不过是魔道巨擘的自封尊号罢了!”雷罡冷哼一声,“所谓的‘开拓’之道,恐怕就是侵略与掠夺之道!他们乘坐着那魔神法驾,穿行诸界,散播灾祸,与那‘反物质军团’,不过是一丘之貉!”

同一段信息,两种截然相反的解读。

这道无形的裂痕,在两支小队的心中,悄然扩大。

接下来,星又向那个名为【艾丝妲】的代理站长,询问了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艾丝妲知无不言,她向星介绍了这座空间站的由来,以及它的真正主人——【黑塔】。

“黑塔女士么…她是‘天才俱乐部’的会员,得到‘智识’星神青睐的天之骄子 。

这座空间站,原本只是作为她存放奇物和遗器仓库而造的 。”

艾丝妲的语气中,充满了对那位天才的无奈与敬佩,“她只做自己感兴趣的事,一旦失去兴趣就立刻走人,这座空间站就是这样的产物… ”

又是一尊“星神”!

“智识”!

柳清颜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无比宏大、由无数“大道”与“星神”构筑的、波澜壮阔的宇宙画卷,正在缓缓展开。

“天才俱乐部……听起来,像是一个汇聚了各个世界、最顶尖悟道者的松散联盟。”

她推测道,“而这位‘黑塔’,便是其中一员。她是一位……执掌‘智识’大道的星神所青睐的使者。而这座秘境,竟只是她随意建造的……仓库?”

这个结论,让秦剑锋等人都感到了一阵无力。

他们拼上性命、赌上整个宗门未来的“无上机缘”,在人家眼中,只是一个……随手丢弃的仓库?

雷罡那边的解读,则更加阴暗。

“天才俱乐部?哼,好大的口气!”他嗤之以鼻,“不过是一群自视甚高、玩弄世界、漠视生命的邪魔外道罢了!此地的‘黑塔’,定是一位不出世的老魔!而这艾丝妲,便是被她控制的傀儡,为她看守这一巢穴的魔器与宝藏!”

双方的认知,已经彻底走向了无法调和的两极。

秦剑锋和柳清颜,倾向于将这些人,看作是一个拥有着复杂社会结构、遵循着不同“大道”的、中立的“天外文明”。

而雷罡,则固执地认为,这里的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一个由“魔”所导演的、充满了伪善与欺骗的舞台。

就在这两种思想的激烈碰撞中,星的脚步,又带领着他们的视线,走向了那些在灾难中幸存的、普通的“科员”们。

他们听到了一个名为辛克尔的老者,在为自己逝去的同伴而悲伤,却依旧坚守岗位,试图修复遥感卫星。

他们听到了一个名为亚伯拉罕的青年,在死亡的恐惧面前精神崩溃,语无伦次 。

他们听到了两个科员,在为一份被战火毁灭的研究报告而烦恼,却又庆幸彼此还活着 。

他们还听到了一个名为卢卡奇的、理想主义到有些可笑的青年,竟在末日降临之际,还在为那些被收容的“非人生物”的权益而奔走呼号。

这些……都是如此的真实。

充满了人性的光辉与懦弱,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秦剑锋小队的人,看着这一切,心中那股将对方“非人化”的隔阂,正在不知不觉地消融。

他们看到了一群和自己世界中的凡人一样,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生命,正在一场巨大的灾难中,努力地挣扎求生。

而星穹列车一行人,以及艾丝妲,正是为了守护这些生命,而在战斗。

他们的“道”,似乎……真的是“守护”。

然而,在雷罡等人看来,这一切,都不过是更加高明的幻术。

“障眼法!”雷罡的神识冰冷无比,“这一切,都是幻象!是那秘境之主,为了迷惑我等而演化出的虚假景象!休要被这些蝼蚁的悲欢离合,蒙蔽了你们的道心!我辈修士,当斩断尘缘,心如铁石,岂能为区区幻象所动摇!”

他身后的几名弟子闻言,立刻收敛心神,眼神重新变得冰冷。

就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观察视角,即将彻底固化之际。

那最后的、也是最猛烈的风暴,终于来临了!

“呜——呜——呜——!!!!”

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凄厉、更加急促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主控舱段!

红色的光芒,如同末日的血液,染红了每一个角落!

“警报!警报!支援舱段外层防护罩被撕裂!检测到高能量反应!”

一名负责监控的科员,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主控舱段正中央那面最大的光幕上,外部监控影像瞬间切换。

只见那深邃的、点缀着星辰的宇宙背景之中,一个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如同由无数骸骨与毁灭意志拼凑而成的巨兽。

正用它那仿佛能撕裂星辰的巨爪,硬生生地,撕开了空间站那引以为傲的能量护盾!

它不是之前众人遇到的任何一种虚卒。

它,是战争本身。

它,是毁灭的具现。

它,是【反物质军团】的对星体兵器——

【末日兽】!

“它来了。”姬子的脸上,也第一次,褪去了那份从容,变得无比凝重。

“通讯断了!”

“与前线的所有联系,全部中断!”

“它……它正在向我们这里过来!”

恐慌,如同实质的潮水,淹没了整个主控舱段。

即便是那些躲在暗处的、见惯了生死的修士们,在感受到那股透过层层合金甲板,依旧传递而来的、纯粹的、要将万物归于终结的恐怖意志时,也感到了阵阵心悸。

“是……是之前那头君王级魔神的……本体吗?!”雷罡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柳清颜的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它比那头半人马,还要可怕一百倍!这……这才是真正的……天灾!”

在这末日降临般的景象面前,之前的一切分歧、一切争论,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你们坐列车走。”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那个一直被众人视为“凡人”的代理站长艾丝妲,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的决定。

她挡在了通往月台的通道前,对着姬子等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我留下。”

“可是……”三月七还想说什么。

“我们走。”姬子的声音,果决而冷静。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艾丝妲,似乎明白了她的觉悟。

她拉着还有些犹豫的三月七,以及神色凝重的丹恒和星,迅速地向着她们来时的电梯退去。

这一幕,再次冲击着修士们的内心。

一个凡人,竟敢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直面连他们这些修士都感到战栗的天灾。

而那些强大的天外来客,在这一刻,竟选择了……撤退?

然而,他们很快便明白了姬子的用意。

只听姬子在通讯中,冷静地说道:“…通讯断了。

丹恒提醒了一句:那是末日兽,军团的对星体兵器。我们留在这里,只会成为累赘。黑塔不在,这里的防御系统对它来说太过脆弱。”

“所以我们才必须离开——而且要带上开拓者一起走 。”

“她——很关键?”丹恒问道。

“她是破局之人——当然,我也可能弄错 。”姬子的声音,充满了某种宿命般的笃定。

破局之人!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人心中的迷雾!

秦剑锋和柳清颜,在这一刻,终于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从“星核猎手”那不惜一切代价的“植入”,到“星穹列车”不遗余力的“保护”。原来,这个名为【星】的少女,这个被他们视为“魔胎”的存在,其真正的身份,竟是……应对这场灭世天灾的……关键?!

那么,那场禁忌的仪式,难道不是为了“创魔”,而是……

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为了“救世”而布下的、横跨了未来的惊天大局?!

这个念头,让他们的世界观,再次被轰然颠覆!

而雷罡,在听到这番话后,则是从另一个角度,得出了他自己的结论。

“破局之人?哼!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的神识中充满了不屑,“依我看,这分明是那‘魔胎’与这‘末日兽’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这群妖人,是要带着‘魔胎’,去与那最终的魔神,汇合!她们……要去完成某个更加邪恶的最终仪式!”

两种截然相反的猜测,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证据”!

道心之歧,至此,再无弥合的可能!

就在这时,整个主控舱段,再次发出一阵剧烈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轰——!!!!

一声巨响,主控舱段的穹顶之上,竟被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末日,已近在咫尺!

所有的争论、所有的猜测,都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因为,那头带来了终结的巨兽,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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