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回头时，殷烬的玄色披风正被夜风掀起，猎猎如墨蝶振翅。他手中长剑的血珠滴落在雪地上，绽开细小的红梅，与化骨池的腐绿形成刺目的对比 —— 李老头的眼睛还圆睁着，仿佛要将 “娘娘” 二字刻进雪地里。
“你杀了他？” 她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因用力而掐进掌心。那是唯一的线索，关于母亲死亡的最后一块拼图，就这么被他一剑斩断。
殷烬收剑入鞘的动作顿了顿，剑穗上的红玛瑙扫过他的手腕，留下一道浅痕。“他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为她拢了拢斗篷帽檐，指尖擦过她的耳廓，带着雪的凉意，“再问下去，只会惊动宫里的人。”
夜离抬眼时，正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映着漫天飞雪，也藏着她看不懂的暗涌 —— 他显然知道 “娘娘” 是谁，却在刻意隐瞒。可她没有追问，只是看着他左肋渗血的绷带，那里的同心蛊印记想必又在发烫。
“我们回去吧。” 殷烬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还沾着血蛊的腥气。他将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用体温一点点焐热，“外面冷。”
夜离任由他牵着，化骨池的腐臭味渐渐被雪的清冽取代。两人的脚印在雪地里并行，很快被新雪覆盖，像从未存在过。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断魂谷遇见他时，他也是这样，浑身是血，却偏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个‘娘娘’……” 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散碎。
“我会查。” 殷烬的语气不容置疑，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在这之前，你得信我。”
回到烬王府时，暖炉的火光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影。殷烬带她去了那间摆满毒草的静室，烛火照亮他锁骨处的旧疤 —— 那是被苏珩侄子用 “化骨水” 划伤的，他说过，后来把那人的手泡在化骨水里，让他亲眼看着骨头变脓。
“关于皇后……” 殷烬忽然开口，背对着她整理药箱，“我的眼线说，她最近和苏珩走得很近。”
夜离的心猛地一沉。皇后与母亲曾是手帕交，当年皇后难产，还是母亲用 “换命蛊” 救的她，怎么会反过来害骨医庐？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殷烬转过身，眼底的复杂几乎要溢出来：“或许…… 和‘万毒阵’有关。苏珩需要皇后的势力启动阵眼，而皇后……”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她想要的，可能不止是后位。”
烛火噼啪爆响，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夜离忽然明白，殷烬的隐瞒不是不信任，而是这潭水太深，他怕她被卷得粉身碎骨。
“不管她想要什么，” 夜离的指尖抚过毒典上母亲的字迹，“只要害了骨医庐，我就不会放过。”
殷烬看着她眼底的决绝，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好，我陪你。”
静室的门被风吹开一条缝，雪粒飘进来，落在药炉上，瞬间化成水汽。夜离看着殷烬为她调配安神药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被隐瞒的真相，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或许就像这雪与火，终有一天会交融成答案。
而此刻，他们只需要握紧彼此的手，在这盛京的暗流里，一步一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