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
苏晚早上推开窗，看到外面白茫茫一片，银杏树枝桠上积着薄雪，像落了满树梨花。她裹紧睡衣，忽然想起图书馆天台的那棵银杏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顾晏辰发来的消息：“下雪了，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靠窗的位置。”
苏晚看着信息，笑了笑。他总是这样，从不用“要不要”“好不好”，只用陈述句，却精准地猜中她的心思。
她换了件米白色的羽绒服，围巾绕了两圈，把半张脸埋进去。走到咖啡馆时，顾晏辰正对着电脑处理文件，面前放着两杯热拿铁，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侧脸。
“来了。”他抬眼，把其中一杯推过来，“加了双倍奶泡，你喜欢的。”
苏晚摘下围巾，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怎么突然想喝咖啡了？”
“刚解决完公司的事，想喘口气。”他合上电脑，眼里的疲惫淡了些，“顺便……想看看你。”
最后四个字说得很轻，像怕被雪听见。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却假装没听清，低头吸了口拿铁，奶泡沾在唇角，甜得有点发腻。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行人撑着伞，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的声响。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气氛慵懒得让人不想动。
“下周出版社有个年会，”苏晚忽然说，“要求带家属。”
顾晏辰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眼里带着询问。
“我还没想好带谁。”苏晚搅着咖啡，语气随意，“或者干脆不去。”
“去啊，为什么不去？”他忽然笑了，“我有空。”
苏晚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没拒绝：“也行，正好缺个挡酒的。”
没有“家属”的名分，只有“挡酒的”约定，却像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协议。
年会那天，顾晏辰穿着笔挺的西装，开车来接她。苏晚穿了条酒红色的礼服裙，化了淡妆，站在他身边，竟有种莫名的般配。
同事们看他们的眼神带着八卦，主编笑着打趣：“小苏藏得够深啊，男朋友这么帅。”
苏晚刚想解释，顾晏辰却先开了口：“还不是，正在追。”
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苏晚的脸颊微微发烫，却没反驳。他替她挡掉同事递来的白酒，用果汁替她应付领导的敬酒，手臂偶尔搭在她的椅背上，看似随意，却圈出一个属于他们的小小空间。
散场时，雪还没停。顾晏辰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带着他身上的温度。
“顾晏辰，”苏晚踩着雪，咯吱作响，“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吗？”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她。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像落了片雪，亮得让人心慌。“你希望是认真的吗？”
又是这样，把问题抛给她。苏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忽然觉得——或许，稍微认真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她没回答，只是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雪落在他们的发间，冰凉的，却烫得人心头发热。
顾晏辰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伸手把她拥进怀里，紧紧的，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苏晚，”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雪的清冽和不容错辨的认真，“这次，我没开玩笑。”
雪还在下，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像给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盖了个温柔的章。苏晚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忽然觉得，这北城的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
至于未来会怎样？是像顾晏辰说的“正在追”，还是回到从前的状态？苏晚不知道，也不想急着知道。
她只知道，此刻被他拥在怀里，听着雪落的声音，心里是踏实的。这种踏实，和八百万带来的底气不同，带着点甜，有点暖，像寒冬里的一杯热拿铁，熨帖得让人不想放手。
或许，老娘偶尔也可以，试试相信所谓的“感情”？
她抬起头，撞进顾晏辰含笑的眼里，忽然笑了。雪落在她的睫毛上，冰凉的，心里却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