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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易慧啃完最后一口麦饼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竹林里的虫鸣渐渐稠密,像支没谱的曲子,在寂静的夜里荡开很远。

她借着油灯昏黄的光,把剩下的碎银仔细包好,塞进贴身的布袋里,又将青溪镇地图折成巴掌大的小块,和那本《百草录》一起揣进怀里——这些是她现在全部的家当,也是她和李相夷活下去的指望。

李相夷靠在土墙边,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呼吸轻得像羽毛,薄被随着那微弱的起伏微微颤动。

油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勾勒出高挺的眉骨和清瘦的下颌线,褪去了白日里的冷漠,倒显出几分脆弱来。

易慧悄悄站起身,拿起墙角的破布擦了擦桌子,又把散落的柴禾往灶边挪了挪。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他的安眠。

她知道碧茶之毒最耗心神,能安稳睡上一觉对他来说已是难得,虽然他总说“不必麻烦”,可有些事,总得有人替他做。

她走到门口,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的人依旧没动,只是搭在被外的那只手,不知何时蜷了蜷手指,像是在梦里也不得安稳。易慧的心头掠过一丝怜惜,转身轻轻带上了门。

夜里的竹林有点凉,露水打湿了裤脚,带着沁骨的寒意。

易慧靠着门板站了会儿,望着满天星子发呆。

成为青溪镇地主?种出百亩良田?这些事听起来依旧像天方夜谭,可怀里那五十两碎银的重量,还有李相夷递来麦饼时那瞬间的柔和,都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她不能一直站在门外。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易慧自己都愣了愣。是啊,她要借住柴房,要在附近种地,总不能一直像个外人似的守在门口。

她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头发,抬手再次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屋里的油灯添了新的灯芯,比刚才亮了些,却依旧昏黄。

李相夷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闭着眼,似在昏睡,只是眉头微微蹙着,像梦到了什么烦心事。

墙角的柴房就在他床边不远,不过是用几块破木板隔出来的小隔间,门早就朽坏了,挂着块脏兮兮的麻布帘子,隐约能看到里面堆着些枯枝和杂草,散发着潮湿的霉味。

那就是她想借住的地方。

易慧的心跳有点快,手心微微发潮。她站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声音放得像耳语般轻:“那个……李公子?”

床上的人没动,睫毛都没颤一下,像是真的睡熟了。

易慧咬了咬唇,又往前挪了半步,把早就想好的说辞在心里过了一遍,才再次开口,语气尽量显得自然:“我是从外乡来的,路上遭了劫,盘缠都丢了,实在没地方去。看这附近土地还算肥沃,想在旁边开几分地种点庄稼谋生……”

她的声音顿了顿,目光落在那间破败的柴房上,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看你旁边这柴房空着,能不能……能不能借我住些日子?我不要工钱,平日里帮你劈柴挑水、打扫屋子,就当是房租了,绝不打扰你清静。”

这话半真半假。

遭劫是假的,想种地谋生是真的;不要工钱是假的,想留在他身边照看是真的。她不敢说太多,怕吓着他,更怕他像白天那样,用那双死寂的眼睛看着她,说“不必了”。

屋里静得能听见油灯燃烧的“噼啪”声。李相夷依旧闭着眼,没任何回应,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易慧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指尖攥得发白。

也是,他这样的人,见惯了江湖险恶,怎会轻易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乡姑娘?或许在他眼里,她这番话不过是另一种纠缠的借口,和那些想从他这里打探消息、求取剑谱的人没什么两样。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退路——如果他拒绝,她就说自己就在附近搭个草棚,绝不靠近茅屋半步,只求能远远看着他,至少能在他毒发时递上一碗热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久到油灯的光晕都偏移了位置,久到易慧的腿都站麻了,久到她以为他真的没听见,准备悄悄退出去时,才听到一声极轻极轻的回应,像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几乎要和窗外的虫鸣混在一起。

“随意。”

易慧猛地停下脚步,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怔怔地看向床上的人,他依旧闭着眼,眉头却舒展了些,呼吸也比刚才平稳了些,仿佛刚才那两个字只是她的幻觉。

“你……你说什么?”她下意识地追问,声音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颤抖。

李相夷这次没再沉默,却也没睁眼,只是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吐出的字依旧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传进易慧耳朵里:“柴房……随意。”

两个字,没什么情绪,却像一道惊雷,在易慧心里炸开了漫天的烟花。他同意了!他竟然同意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句“谢谢”,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眼眶突然有点热,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衣角,把涌上来的泪意逼了回去。这有什么好哭的?不过是借住一间破柴房而已,可心脏却跳得像要飞出来,比拿到系统奖励时还要激动。

“那……那我先去收拾一下。”易慧低声说,声音还有点发颤。

床上的人没再回应,大概是又睡着了。

易慧轻手轻脚地走到柴房门口,掀开那块脏兮兮的麻布帘子。里面比她想象的还要小,勉强能放下一张床,墙角堆着半捆湿柴,地上散落着些干草,角落里还有个破了洞的陶罐,大概是以前装水用的。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比茅屋里的药味还要刺鼻。

她却觉得这味道格外亲切。

易慧从怀里摸出一张清洁符,按照白天的方法轻轻按在柴房中央,心里默念“使用”。

淡蓝色的白光闪过,霉味瞬间淡了许多,地上的杂草和灰尘凭空消失了,露出了还算平整的泥地。

她又找来几块干净的干草,铺在地上,勉强能当个褥子,再把自己随身带的小包袱打开,拿出里面唯一一件换洗的粗布衣裳,叠好放在“床”头——这就是她的新家了。

【使用清洁符x1,剩余1张。完成“获得临时住所”支线任务,奖励积分5点。】系统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依旧没什么起伏,却让易慧的心情越发轻快。

她收拾好柴房,又回到茅屋中央,借着油灯的光看了看李相夷。他还在睡,只是脸色比刚才好看了些,唇瓣也有了点血色,不再是那种诡异的青紫色。易慧想起《百草录》里说忍冬藤能缓解毒发的灼痛,便拿起墙角的空陶罐,轻手轻脚地走出茅屋,往溪边走去。

夜里的溪水格外凉,月光洒在水面上,像铺了层碎银。

易慧蹲在溪边,用陶罐舀了半罐清水,又在附近找了些干净的忍冬藤——白天翻地时她就留意到了,这附近长了不少,藤蔓上还挂着没凋谢的白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她把忍冬藤洗干净,放进陶罐里,又捡了些枯枝,在灶边生起一小堆火。火苗“噼啪”地舔着罐底,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她守在灶边,时不时添根柴,看着罐里的水慢慢变温,变热,最后咕嘟咕嘟地冒泡,忍冬藤的清香混着水汽弥漫开来,冲淡了屋里的药味。

不知过了多久,陶罐里的水变成了淡淡的黄绿色。易慧熄了火,把陶罐端下来,放在桌上晾凉。她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药汤,心里有点忐忑——他会喝吗?

床上的李相夷似乎被药香惊动,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陶罐上,又慢慢移到易慧脸上,眼底带着点刚睡醒的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焦距。

“这是……”

“忍冬藤煮的水,”易慧赶紧解释,声音有点紧张,“《百草录》上说能缓解毒发时的灼痛,我看你刚才睡得不安稳,就……”

她的话没说完,李相夷已经移开了目光,重新靠回土墙,闭上眼睛,语气平淡:“不必了。”

又是这句话。

易慧的心沉了沉,却没像白天那样失落。她把陶罐往他身边推了推,轻声说:“放这儿了,你要是半夜渴了,或者觉得不舒服,就喝点试试。凉了我再给你热。”

说完,她没再等他回应,转身走进了柴房,轻轻放下了麻布帘子。

茅屋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李相夷平稳的呼吸声。过了很久,久到陶罐里的药汤都快凉透了,床上的人才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那碗淡绿色的药汤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被风吹动的湖面,泛起极浅的涟漪。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碗药汤,直到窗外的天色泛起鱼肚白,才伸出手,慢慢拿起那只还带着余温的陶罐,将里面的药汤一饮而尽。

药汤带着点微苦的清香,滑过喉咙时,竟真的驱散了几分体内潜伏的灼痛。

李相夷放下陶罐,重新闭上眼,唇边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弧度,快得像错觉。

柴房里的易慧其实没睡着,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陶罐被拿起的声音,听到吞咽的声音,听到陶罐被放下的轻响,嘴角忍不住悄悄扬了起来。

窗外的虫鸣渐渐歇了,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离成为青溪镇地主的目标,又近了一天。

易慧蜷缩在干草堆上,听着隔壁李相夷平稳的呼吸声,终于抵不住疲惫,沉沉睡去。梦里,她仿佛看到一片金黄的稻田,李相夷站在田埂上,穿着干净的粗布衣裳,头发虽然还夹杂着银丝,眼里却有了光,像她在剧里见过的那样,亮得像朝阳。

这一次,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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