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的自由区总带着股铁锈与霉味混合的气息。林辰靠在门板上睁眼时，苏沐月正用匕首撬开压缩饼干的包装，碎屑落在阿雅凌乱的发间——小姑娘抱着苏沐月的腰睡得正沉，嘴角还沾着点饼干渣。
“醒了？”苏沐月把半块饼干递过来，冰蓝色的眸子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刚才听到外面有动静，像是有人在翻东西。”
林辰接过饼干的手顿了顿。昨夜吸收磁雾后，他的听觉敏锐了数倍，此刻能清晰分辨出隔壁房间的鼾声、巷子深处野狗的呜咽，还有……旅馆前厅传来的金属摩擦声。
“独眼狼在撬客人的行李。”林辰嚼着饼干站起身，长刀在掌心转了个圈，“这老东西果然没安好心。”
“别惹事。”苏沐月按住他的手腕，指尖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我们得赶在矿场开工前去黑市，听说清晨的黑市才有好东西。”
林辰瞥了眼门缝外晃动的人影，最终还是把刀收回鞘中。阿雅被他们的动静惊醒，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小手还紧紧攥着那块黯淡的能量晶核，像是握着什么稀世珍宝。
三人刚走出房间，就撞见独眼狼背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从走廊尽头拐出来。老头看见他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换上那副贪婪的笑：“客官这就走？不再住几天？”
“不必了。”林辰盯着他背上的麻袋，麻袋口露出半截绣着银线的衣角——那是昨晚住在隔壁的富商的衣物。
独眼狼察觉到他的目光，喉结动了动：“自由区不太平，客官们可要当心些。”他刻意加重了“当心”二字，独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林辰没接话，领着苏沐月和阿雅径直走出旅馆。清晨的磁雾比昨夜更浓，阳光穿透灰绿色的雾气，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打碎的玻璃。
黑市藏在自由区最深处的废弃冶炼厂里。巨大的炼钢炉歪斜地立在厂区中央，炉口结着厚厚的锈迹，里面却被改造成了摊位。穿黑袍的商贩蹲在炉壁内侧，面前摆着各式零件和晶核，交易时只掀开袍角露出一只手，活像群蛰伏的蝙蝠。
“这里的人都好奇怪。”阿雅躲在林辰身后，小声嘀咕。
“他们是雾隐者的追随者。”苏沐月低声解释，“据说雾隐者能在磁雾里视物，这些人跟着他们学了点皮毛，就靠着黑市讨生活。”
林辰注意到，每个摊位前都摆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刚好能抵消磁雾对交易品的干扰。
他们沿着炉壁慢慢走，摊位上的东西大多是矿场淘汰的零件和劣质晶核，偶尔有几块成色尚可的星核，一拿出来就被周围的人盯上，价格炒得高得离谱。
“清心草是贵族用的东西，在这里恐怕……”苏沐月的话没说完，但语气里的失望已经很明显。她手腕上的青紫色纹路比昨夜更深了些，像蔓延的藤蔓。
林辰正想安慰她几句，就看见角落里一个穿黑袍的商贩面前摆着个木盒，盒里放着几株叶片带霜的植物，形状和他在古籍上见过的清心草有七分相似。
“老板，这是什么？”林辰停下脚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
黑袍人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凝雾草，能安神。”
“我要了。”林辰刚想掏钱，就被苏沐月拉住。
“这不是清心草。”她凑到林辰耳边低语，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警惕，“凝雾草和清心草长得像，但有剧毒，会加重血脉反噬。”
黑袍人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发出一阵桀桀的笑：“小姑娘懂行啊。不过这自由区，懂行的人往往活不长。”
林辰皱眉，拉着苏沐月转身就走。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回头时，那个卖凝雾草的黑袍人已经倒在地上，兜帽滚落，露出一张青紫的脸，嘴角还挂着黑色的血——竟是被人下了毒。
周围的商贩对此毫无反应，甚至有人直接跨过尸体，继续整理自己的摊位，仿佛地上躺的只是块石头。
“他们杀人不眨眼。”苏沐月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冰凉。
林辰把阿雅抱起来，用身体护住苏沐月：“别怕，跟着我走。”
穿过炼钢炉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年轻人，想要清心草，就得去迷雾森林。”
林辰抬头，看见炉顶横梁上坐着个穿灰袍的老者，老者没戴面罩，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像是磁雾留下的印记。他手里把玩着颗透明的晶核，晶核在晨光里折射出奇异的光彩。
“你是谁？”林辰握紧了刀柄。
“我是谁不重要。”老者笑了笑，皱纹里积着灰，“重要的是，只有雾隐者知道清心草长在哪。”他突然把手里的晶核扔下来，“拿着这个，到迷雾森林边缘的巨石阵，自然会有人带你去找。”
晶核落在林辰手心，冰凉刺骨，里面竟包裹着一缕灰绿色的雾气，像有生命般蠕动。
“为什么帮我们？”苏沐月仰头问道，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怀疑。
老者没回答，只是指了指阿雅手里的能量晶核。小姑娘被他看得有些害怕，把晶核往身后藏了藏。老者见状，又笑了笑，身体突然化作一缕灰雾，消失在横梁上，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那孩子手里的东西，比清心草值钱多了。”
林辰握紧手心的晶核，突然明白过来——老者不是帮他们，而是冲着阿雅手里的能量晶核来的。
“现在怎么办？”苏沐月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询问。
林辰掂了掂手里的晶核，雾气在里面翻腾得更厉害了：“去迷雾森林。”他看向苏沐月手腕上的纹路，“你的时间不多了。”
离开黑市时，林辰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们。那人身形佝偻，总躲在磁雾最浓的地方，只有偶尔闪过的光斑能照出他黑袍下的银线——是独眼狼。老头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手里还提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
“他想抢阿雅的晶核。”苏沐月低声道。
林辰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直面那团晃动的黑影：“出来吧，别藏了。”
独眼狼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愣了一下才从雾里走出来，短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小子，识相的就把那小丫头手里的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你确定打得过我？”林辰活动了下手腕，体内的三色旋涡缓缓转动，星力在经脉里奔腾，带着磁雾特有的侵蚀性。
独眼狼被他身上的气势吓得后退半步，随即又梗着脖子喊道：“矿场卫队马上就来了，你以为你们跑得掉？”
林辰这才注意到，远处的街道尽头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还有金属碰撞的脆响——是矿场卫队的巡逻队。
“走！”林辰抱起阿雅，拉着苏沐月就往迷雾森林的方向跑。独眼狼在后面嗷嗷叫着追，却被突然涌来的磁雾缠住，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灰绿色的雾气里。
矿场卫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辰能听到他们手里的探测器发出“滴滴”的响声，显然是在追踪星核的波动。他急忙收敛星力，带着苏沐月钻进一条狭窄的巷道。
巷道两侧是废弃的金属板房，板房之间的缝隙里长满了灰绿色的苔藓，散发着腥气。他们顺着巷道一路狂奔，身后的探测器声越来越远，最终被矿场机器的轰鸣淹没。
跑出自由区时，阿雅突然指着前方喊道：“那里有好多大石头！”
林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迷雾森林的边缘果然立着十几块一人高的黑石，石头上刻着和黑市摊位前一样的符文，符文在磁雾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组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正是老者说的巨石阵。
三人刚走进巨石阵，周围的磁雾突然剧烈翻腾起来，黑石上的符文同时亮起，形成一道灰绿色的光幕，将他们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这是……雾隐者的结界。”苏沐月看着光幕上流动的雾气，眼神复杂，“据说只有被雾隐者认可的人才能进来。”
林辰手心的晶核突然发烫，里面的雾气顺着他的指尖流出来，在地上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人影渐渐凝实，变成一个穿黑袍的少年，少年看起来和林辰年纪相仿，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
“跟我来。”少年的声音和黑袍人一样沙哑，转身走进迷雾森林深处。
林辰和苏沐月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跟了上去。阿雅紧紧抓着林辰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似乎忘了刚才的惊险。
森林里的磁雾比外面浓十倍，能见度不足两米。脚下的土地软软的，像是踩在腐叶上，偶尔能听到树枝断裂的声音，却看不到任何动物，连虫鸣都没有，安静得可怕。
“这里的雾兽呢？”林辰想起石头的话。
“雾兽只在黄昏出没。”黑袍少年头也不回地说，“现在它们都躲在巢穴里。”
他的步伐很快，在茂密的林间穿梭自如，仿佛能在雾里视物。林辰注意到，少年走过的地方，磁雾都会自动分开，形成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里的空气异常清新，甚至能闻到淡淡的草木香。
“你到底是谁？”苏沐月忍不住问道。
少年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们，面具上的纹路在雾气里若隐若现：“我是雾隐者的引路童。你们要找清心草，就得先通过试炼。”
他指了指前方的岔路，岔路尽头各有一团不同颜色的雾气：“左边是火雾，能灼烧血脉；右边是冰雾，能冻结星力。选一条走过去，活下来的人，才能见我们的首领。”
林辰看向苏沐月，她的脸色已经很苍白了，手腕上的青紫色纹路几乎要蔓延到手肘。如果穿过冰雾，冰凰血脉很可能会彻底冰封；可要是走火雾，狼族血脉的暴戾会被点燃，到时候他未必能控制住自己。
“我走火雾。”林辰做出了决定，“你带阿雅走冰雾，你的冰凰血脉应该能抵御冰雾的寒气。”
“不行！”苏沐月立刻反对，“火雾会让你的血脉暴走，到时候……”
“没有到时候。”林辰打断她，从怀里掏出那半块压缩饼干塞给阿雅，“照顾好她。”他看向黑袍少年，“如果她们出事，我拆了你这破森林。”
少年似乎被他的话逗笑了，面具下传来低低的笑声：“放心，试炼只会淘汰不该活的人。”
林辰没再说话，转身走向左边的火雾。火红色的雾气像燃烧的绸缎，散发着灼人的热浪，还没靠近，皮肤就传来一阵刺痛。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三色旋涡缓缓旋转，冰凰血脉的清凉之力包裹住狼族血脉的暴戾，缓缓走进火雾中。
刚踏入火雾的瞬间，林辰就感觉像被扔进了炼钢炉。灼热的能量顺着毛孔钻进体内，疯狂冲击着他的经脉，狼族血脉在火雾的刺激下彻底暴走，冰蓝色的清凉之力节节败退，体内的平衡被彻底打破。
“啊——”林辰忍不住低吼一声，双眼泛起猩红。他能感觉到理智正在被暴戾吞噬，身体里仿佛有头饿狼要破体而出。
“用混沌星骸！”墨老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让冰火之力在极致冲突中融合！”
林辰咬紧牙关，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引导混沌星骸的力量包裹住暴走的狼族血脉。淡金色的星力像层薄膜，将狂暴的能量牢牢锁住，冰蓝色的清凉之力则趁机渗透进去，与火红色的雾能反复碰撞、交织。
三种力量在体内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每一次旋转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但也让力量变得更加凝实。林辰的皮肤时而滚烫如火，时而冰寒如铁，最终定格在一种温润的金色上——那是三种力量彻底融合的征兆。
当他走出火雾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嘴角挂着血丝，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锐利。体内的三色旋涡变成了纯粹的金色，旋转时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实力竟隐隐有突破星士境的迹象。
“你比我想象的强。”黑袍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面具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林辰没理他，径直走向右边的冰雾。冰雾是淡蓝色的，散发着刺骨的寒气，雾气所过之处，草木都结上了厚厚的冰霜。
他刚走进冰雾，就看见苏沐月抱着阿雅站在不远处，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焦急。小姑娘缩在她怀里，小脸冻得通红，却还是紧紧攥着那块能量晶核。
“你们怎么不走？”林辰快步走过去，金色的星力在掌心涌动，散发出温暖的气息。
“阿雅的晶核好像被冰雾冻住了。”苏沐月指着小姑娘手里的晶核，原本黯淡的晶核此刻覆盖着一层白霜，里面的能量波动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林辰刚想伸手去碰，晶核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白霜瞬间融化，灰绿色的雾气从晶核里喷涌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狼头虚影——那狼头生着三只眼睛，额头上布满了和巨石阵相同的符文，正是铁锈星遗迹里的那头远古战狼！
“这是……战狼的魂核！”黑袍少年失声惊呼，面具都差点掉下来，“传说雾隐者的祖先就是战狼的追随者，难怪首领要我带你们来！”
狼头虚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周围的冰雾瞬间消散，露出一条铺满青苔的小径，小径尽头立着座由黑石搭建的祭坛，祭坛上长满了淡紫色的植物，叶片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正是他们要找的清心草！
苏沐月看到清心草，眼睛亮了起来，刚想走过去，就被林辰拉住。他指着祭坛周围的影子——那些影子在磁雾中缓缓蠕动，隐约能看出是穿黑袍的人，手里还握着闪烁着寒光的匕首。
“他们不是要帮我们，是想抢魂核。”林辰低声道，金色的星力在体内高速运转，“等下我引开他们，你去摘清心草，拿到就跑，别回头。”
苏沐月看着他，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你小心。”
林辰深吸一口气，突然冲向祭坛：“想要魂核？先过我这关！”他体内的金色星力暴涨，在身后形成一对巨大的翅膀，翅膀上燃烧着淡金色的火焰，那是融合了磁雾能量的冰火之力！
祭坛周围的影子瞬间动了，十几道黑袍人影从雾里窜出来，手里的匕首闪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剧毒。他们的动作快得惊人，在磁雾中穿梭自如，像一群捕食的蝙蝠。
“是雾隐者的死士！”黑袍少年惊呼，“他们被魂核的力量吸引，已经失去理智了！”
林辰没功夫管他，金色的翅膀一挥，火焰形成一道屏障，暂时挡住了黑袍人的进攻。苏沐月趁机冲到祭坛前，伸手去摘清心草，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叶片时，祭坛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地面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伸出无数只灰绿色的手，死死抓住了她的脚踝！
“苏沐月！”林辰目眦欲裂，转身想去帮她，却被黑袍人缠住。一只匕首划破了他的手臂，伤口处立刻传来一阵麻痹感，显然是剧毒发作了。
阿雅看着混乱的场面，突然举起手里的魂核，稚嫩的声音在林间回荡：“不许欺负大哥哥和姐姐！”
魂核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狼头虚影再次出现，这一次它没有咆哮，而是喷出一股金色的火焰，火焰落在那些灰绿色的手上，手瞬间化作灰烬。苏沐月趁机挣脱束缚，摘下三株清心草，塞进怀里就往林辰身边跑。
“走！”林辰一把抓住她的手，金色的翅膀再次展开，带着她冲出黑袍人的包围。阿雅紧紧跟在他们身后，魂核在她手里散发着温暖的光芒，那些黑袍人被光芒照到，动作明显变得迟缓，像是在害怕什么。
跑出迷雾森林时，林辰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肿了起来，毒素顺着血管蔓延，连金色的星力都无法完全压制。苏沐月见状，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株清心草，咬碎后敷在他的伤口上，清凉的汁液顺着皮肤渗进去，麻痹感瞬间减轻了不少。
“这草果然有用。”林辰松了口气，看向身后渐渐被磁雾吞噬的森林，“我们现在去哪？”
苏沐月从怀里拿出剩下的两株清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