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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从地底,林挽月的靴底碾过天玑城入口处的青铜地砖,砖面上蚀刻的齿轮纹路突然亮起,将她的倒影切割成无数个碎片。萧承煜的墨玉棋子在掌心转得飞快,冰雾凝结成细小的齿轮悬浮在身旁,与城中传来的机械运转声形成奇妙共振。

“天玑门的千机城果然名不虚传,” 叶青羽的竹轿被机关臂自动抬起,她望着空中交错的齿轮索道,宿命镜的裂痕中渗出微光,“每一块砖都是齿轮的一部分,连风都被用来驱动机关。”

林挽月抚摸着腰间的摇光剑,剑柄上重新系好的红绸在齿轮风中猎猎作响。当她踏过第三道齿轮机关时,溯光瞳突然捕捉到齿轮缝隙间的血痕 —— 那是属于原主的血迹,三年前被诬陷时逃亡留下的痕迹,此刻正被齿轮缓缓碾磨成齑粉。

“小心头顶!” 萧承煜突然拽住她的后领,一道寒光擦着发梢掠过,竟是由齿轮变形而成的利刃。林挽月抬头,只见整座千机城的齿轮正在重组,原本的城门化作机械巨臂,指尖握着的正是大纲中记载的武曲剑,剑身上流动的金色纹路与齿轮的青铜光泽交相辉映。

“欢迎来到天玑迷宫,神王后裔。” 机械巨臂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齿轮缝隙中挤出熟悉的笑声 —— 苏妄言的逆时齿轮印记在机械关节处闪烁,“听说你在摇光殿看了不少千年前的老故事,现在,要不要看看近在眼前的‘故人’?”

齿轮巨臂突然分裂,露出后方悬浮的玻璃舱。舱内浸泡着一位青衫老者,胸前插着半截齿轮状的剑,正是原主的师父,天枢门曾经的药堂堂主。林挽月的呼吸猛地停滞,那个在记忆中慈祥的老人,此刻眼睑下翻,露出机械转动的铜制眼珠。

“师父!” 她下意识地扑向玻璃舱,却被萧承煜拉住。他的指尖按在舱壁上,冰蓝色灵力与舱内的齿轮机关产生排斥:“是机关傀儡,真正的神魂早被抽走了。”

“聪明,” 苏妄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千机城的齿轮开始逆向转动,“三年前你师父坠崖后,我就把他改造成了千机城的核心枢纽。看到他胸口的齿轮剑吗?那就是武曲剑的碎片 ——”

林挽月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原主记忆中师父坠崖的场景突然清晰:那个雨夜,师父将她推向密道时说的 “活下去,去看看真正的天枢门”,原来不是临终遗言,而是机关傀儡的预设台词。她抬头望向齿轮巨臂顶端的武曲剑,剑身刻着 “断妄” 二字,与摇光剑的 “显明” 遥相呼应。

“武曲剑主‘刚猛’,能斩断虚妄,” 萧承煜的声音混着齿轮的轰鸣,“但断妄之前,先要直面最残忍的真相。”

玻璃舱突然裂开,机械老者睁开铜眼,掌心弹出齿轮状的利刃刺向林挽月。她本能地抽出巨门剑,钝铁剑刃却在接触的瞬间被齿轮绞住。萧承煜的冰刃及时斩落,却在触碰到机械老者的瞬间冻结 —— 齿轮内部渗出的,竟是与逆时者相同的时间黏液。

“看到了吗?” 苏妄言的身影终于在齿轮间隙显形,他的半边身体已机械化,齿轮关节处缠着原主的药草香囊,“我用逆时齿轮替换了他的心脏,现在的他,既是你的师父,也是千机城的动力核心。”

林挽月的视线落在香囊上,那是原主入门时送给师父的礼物,绣着笨拙的药草图案。她突然明白,苏妄言不是要毁灭,而是要扭曲 —— 扭曲她对 “守护” 的信念,就像扭曲齿轮的转动轨迹。

“武曲剑的考验,不是打败傀儡,” 她握紧摇光剑,剑光扫过机械老者的眉心,“而是斩断让自己逃避的虚妄。”

剑光闪过,机械老者胸前的齿轮剑碎片发出清越鸣响。林挽月看见记忆碎片在剑光中重组:师父坠崖后被苏妄言救起,自愿成为机关枢纽,只为给她留一条进入千机城的生路。他临终前刻在齿轮上的字迹浮现:“吾徒挽月,若见此身,不必悲伤,千机城的齿轮,会带你找到真正的武曲剑。”

“原来真正的武曲剑,在千机城的核心,” 林挽月望向齿轮巨臂顶端的假剑,“而你,不过是用师父的躯体,来考验我是否有资格握住它。”

苏妄言的机械眼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整座千机城的齿轮开始疯狂转动。林挽月趁机发动溯光瞳,在时间流速紊乱的齿轮间隙中,“看” 见武曲剑的真正位置 —— 在千机城最深处的齿轮核心,被无数逆时符文包裹,剑身刻着的不是 “断妄”,而是 “承业”。

“萧承煜,用你的冰系灵力卡住逆时针齿轮!” 她突然指向头顶疯狂旋转的齿轮群,“叶青羽,用宿命镜定位核心坐标!”

三人在齿轮迷宫中穿梭,林挽月的贪狼剑撕裂时间黏液,破军剑斩断机械巨臂,文曲剑计算齿轮转动轨迹。当她终于抵达核心舱,看见武曲剑时,却发现剑柄上缠着半片残破的药方 —— 正是原主师父毕生研究的 “起死回生方”,如今被逆时符文改写成了 “逆生禁术”。

“原来你早就知道,” 苏妄言的机械身躯挡在剑前,齿轮心脏发出濒临崩溃的咔嗒声,“武曲剑的力量,是让执剑者继承前人的意志,无论是善是恶。”

林挽月凝视着剑身上重叠的 “断妄” 与 “承业”,终于明白为何师父自愿成为机关枢纽 —— 他要让她知道,真正的承业不是延续仇恨,而是斩断虚妄的执念。她伸手握住剑柄,武曲剑的金色光芒与巨门剑的钝铁光辉同时亮起,将逆时符文灼烧成灰烬。

“师父,我明白了,” 她的眼泪滴在残破的药方上,“起死回生的不是躯体,而是让活着的人,带着希望继续前行。”

机械老者的铜眼突然熄灭,齿轮核心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萧承煜及时抱住即将崩溃的林挽月,冰系灵力在她周身形成保护层,挡住了崩塌的齿轮碎片。当尘埃落定,武曲剑静静地躺在她掌心,剑身上的 “承业” 二字在晨光中流转,与她现代医者的记忆重叠。

“接下来,还有三柄剑,” 叶青羽的声音从破碎的竹轿中传来,她的宿命镜终于完全碎裂,“但宿命镜临终前的预言…… 血月下的神王陵,只有持剑者独自踏入。”

林挽月抬头,透过千机城的齿轮间隙,看见血月再次升起。萧承煜的手掌按在她后背,传来比墨玉棋子更冰冷的颤抖 —— 摇光剑照见的未来,他的身影正在逐渐透明,而她手中的九柄魔剑,正在吸收血月的力量。

“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 萧承煜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带着千年轮回的执着,“就算是神王陵的不归路,我也会用战部狼首的魂,为你踏出一条归途。”

千机城的齿轮渐渐停止转动,露出城外的血色残阳。林挽月握紧武曲剑,感受着剑中传来的医者仁心与战部刚猛,终于明白每柄魔剑都是前人意志的传承 —— 贪狼的戾是直面恐惧的勇气,破军的锐是斩破犹豫的果断,而武曲的刚,是守护信念的坚韧。

当三人离开千机城时,原主师父的机械躯体化作齿轮尘埃,唯有那半片药方随风飘远,上面的 “承业” 二字,此刻已与她掌心的焚天佩印记重合。远处的血月下,天玑门的残垣中,顾长歌的赤红披风再次闪现,这一次,他手中握着的,是记载着神王恶念的廉贞剑残页。

“下一站,” 林挽月望着手中的六柄魔剑,“我们去取开阳宗的左辅剑与右弼剑,然后……”

“然后,去神王陵,” 萧承煜接过话头,墨玉棋子不知何时换成了她送的药囊,“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身边,就像千年前在战部,你教我为受伤的小狼包扎时那样。”

血色残阳中,三人的身影被齿轮阴影切割又重组,最终化作三个坚定的剪影。林挽月知道,前方的神王陵必定布满杀机,萧承煜的时间反噬正在加剧,而她体内的善恶二脉已开始共鸣,但此刻她不再恐惧 —— 因为武曲剑的刚猛告诉她,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躲避血月,而是在月光下,握紧身边人的手,一步一步,走向注定的归途。

齿轮的咔嗒声渐渐远去,唯有武曲剑的鸣响仍在耳畔回荡,那是前人的意志,也是她自己的心声:哪怕前路荆棘满布,也要带着所有的执念与温柔,斩断虚妄,承业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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