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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她抬步,跨过那道象征着权力与森严的门槛。步履沉稳,裙裾微动,腰间凤印随之轻晃,发出细微的玉石相击之声。

“臣女蔺芷宁,见过瑞王殿下。”她行至书房中央,依礼屈膝,声音清越,如珠落玉盘,在这沉寂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齐承瑞的目光,从她踏入书房的那一刻起,便牢牢锁在她身上。那眼神不再是方才阅览密报时的沉凝,亦非澄园水榭中一闪而过的惊艳或激赏,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与探究。他看着她沉静如水的姿态,看着她腰间那枚刺目的凤印,看着她那双清澈眼眸下深藏的、不易察觉的冰冷与决绝。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又似在解读一本充满谜题的孤本。

“免礼。”他终于开口,声音醇厚低沉,打破了沉寂。“蔺小姐持印登门,所为何事?”他明知故问,目光却未曾从她脸上移开分毫。

蔺芷宁直起身,并未立刻回答。她的视线坦然地迎上齐承瑞的目光,不避不让。两人之间隔着数步的距离,烛火跳跃,龙涎香的气息沉浮,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张力。

“臣女此来,”她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力,“一是谢过王爷澄园雅集维护之情,以及……这枚凤印的信任。”她指尖轻轻拂过腰间的印钮,动作自然,那冰凉的触感却让她心底的火焰燃得更烈。“二是,”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书案上那卷显然刚被放下的密报卷宗,“为解王爷心中所惑,亦为解臣女心中所困,特来献上一策。”

献策?

齐承瑞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书案上,十指交叉置于下颌前,那姿态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慵懒,眼神却愈发锐利如鹰隼。

“哦?”他拖长了尾音,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脸上,“本王心中有何惑?蔺小姐心中又有何困?说来听听。”

郑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来了!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她绝非仅仅为了流言或道谢而来!

蔺芷宁迎着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没有半分退缩。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那抹玩味之下的深沉探究,以及那深潭底部翻涌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暗流。她深吸一口气,前世那场焚尽一切的大火,北境边关的烽烟,陆子珩父子与北狄勾结的蛛丝马迹,如同烙印般在脑海中闪现。

“王爷所惑,”她声音清晰,一字一句,如同冰珠坠地,“在于北境狄患,看似左贤王部虚张声势的劫掠,实则暗藏祸心,疑为声东击西,其目标,恐非边城,而是……”她微微停顿,目光投向那卷密报,意有所指。

齐承瑞敲击桌面的指尖倏然停住。他眼底的玩味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般的锐利与审视。她竟能一语道破他方才与郑峰所议的核心?!这绝非一个深闺女子能有的见识!澄园那幅墨竹显露的是才情与风骨,而此刻,她展现的却是洞悉军国大事的敏锐与……某种可怕的直觉!

“而臣女心中所困,”蔺芷宁不待他反应,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凛冽的锋芒,“在于小人构陷,流言如刀,不仅欲毁臣女清誉,更欲借此动摇家父根基,甚至……祸及王爷清名!”

她上前一步,腰间的凤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凛然光芒。

“那些暗地里散播污言秽语,妄图以‘私情’、‘攀附’混淆视听,转移朝野对北境真正隐患之关注者,其心可诛!其行,更是在动摇我大夏边防之根基!”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王爷手握重权,肩负社稷安危。值此北境异动、内患暗生之际,岂容宵小之辈借流言蜚语,行倾轧构陷、祸乱朝纲之实?!”

书房内一片死寂。烛火噼啪作响,龙涎香的气息似乎都凝固了。郑峰屏住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站在书房中央、一身素衣却气势逼人的女子。她竟将一场针对她个人的名誉攻讦,直接拔高到了“动摇边防根基”、“祸乱朝纲”的高度!这胆魄,这见识,这借势反击的手段……简直令人心惊!

齐承瑞静静地凝视着蔺芷宁。她站在烛光下,素净的脸庞因激愤而微微泛红,那双清亮的眼眸里燃烧着冰与火交织的光芒——是捍卫自身与家族尊严的凛然不屈,更是对那隐藏在暗处操纵流言、祸国殃民之人的刻骨恨意!这份恨意如此浓烈,如此纯粹,却又与她沉静的外表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她献上的不是寻常闺阁女子的婉转陈情,而是一柄裹挟着家国大义、直指要害的利剑!以自身为饵,以流言为引,将矛头精准地指向了北境的潜在危机和幕后黑手!更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蔺芷宁,绝非攀附权贵、只知儿女情长的浅薄女子!我有能力,更有决心,成为你手中破局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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