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闭合的闷响在仓库里回荡,靳承屿的瞳孔在昏暗中微微收缩。
混杂着铁锈和汗酸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角落里缠绷带的拳手们投来窥探的目光,像秃鹫盯着将死的猎物。
“靳哥!这边!”
梳着脏辫的小弟从人群里挤出来,压低声音,”疤爷在二楼候着呢。”
钢制楼梯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靳承屿握紧生锈的扶手,他能感觉到肋骨的伤随着每一步隐隐作痛。
二楼办公室门口站着两个保镖,保镖腰间的枪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靳承屿。”
真皮转椅缓缓转过来,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人称”疤爷”的地下拳场老板。
他手里把玩着一把蝴蝶刀,刀尖在靳承屿胸口虚划一下:
“听说你很缺钱?”
靳承屿没接话,但目光扫过办公桌上的信封,厚度明显不止三十万。
疤爷突然用刀尖挑开信封,钞票雪花般散落:
“我再加二十万,这五十万买你的命。”
他咧开嘴,露出颗金牙,”不过赛程改了,后天下午三点。”
“为什么提前?” 靳承屿肌肉瞬间绷紧。
“有人要来拍摄。”
疤爷起身绕到靳承屿身后,刀背贴着靳承屿脊椎下滑,
“【地下拳王争霸赛】,这是个多好的噱头。”
他在靳承屿耳边喷着烟味,”像你这种不要命的,观众更爱看了。”
靳承屿侧身避开了刀锋:”我要现在拿三十万走。”
“急什么?”
疤爷甩出份合同,”签了这个,钱马上到账。”
他指向某条细则,
“要是死了,另外二十万抚恤金会直接打给你妹妹账户,仁和医院住院部503床,【温晚】对吧?”
靳承屿瞳孔骤缩,一把揪住疤爷衣领,保镖立刻掏枪上膛,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他太阳穴。
“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
疤爷慢条斯理掰开靳承屿的手指,指了指合同最后一行,
“要看清楚,这次是【无保留赛】。”
他凑近靳承屿耳边,声音像毒蛇吐信,”必须要见血的那种。”
靳承屿盯着那条细则:
允许使用任何部位攻击,包括但不限于牙齿、指甲,倒地后攻击继续直至一方丧失意识或死亡。
“怎么?怕了?十年前…”
疤爷突然掀开衣襟,蜈蚣般的疤痕横贯腹部,”我娘死前求我别治了。”
他掐灭烟头在疤痕上碾了碾,冷笑一声:”知道你这眼神,跟我当年一模一样…”
窗外传来楼下拳场血肉碰撞的闷响。
靳承屿想起温晚今早咳在手帕上的血,想起她躺在心电图室里单薄得像张纸的身影。
他盯着合同末尾的虚线,钢笔在指间转了个弧度。
笔尖刺破纸张的瞬间,疤爷鼓掌声撕裂了满室烟味。
“够种!”
银光乍现,蝴蝶刀擦着靳承屿颧骨钉入墙板,刀柄犹自震颤。
靳承屿连睫毛都没抖一下。
“记住。”
疤爷的黄金假牙闪过寒光,拇指在眼球位置虚划一圈,”老子要那泰国佬的招子当纪念品。”
他吐出的烟圈在空中扭曲成十万块的形状。
靳承屿单膝点地拾钞票时,肋骨的伤处传来锐痛。
他面不改色地将钞票按面额分类,折叠时摸到内袋里温晚的心电图,纸张已经起了毛边。
“接着。”
黑色药瓶在空中划出抛物线,靳承屿反手接住,吗啡标签在暮色中泛着惨白的光。
他拇指摩挲过瓶身凸起的字母,突然想起今早温晚输液架上晃动的药袋。
仓库铁门在身后重重闭合,夕阳像一滩淤血漫过天际。
靳承屿松开手指,药瓶落入垃圾桶的声响惊飞了觅食的野猫。
手机震动的触感贴着肋骨的伤处传来。
靳承屿划开屏幕,医院APP的弹窗在暮色中格外刺眼:
【温晚 心脏CT检查报告:左心室壁最薄处仅1.2mm】。
远处教堂钟声在楼宇间回荡,靳承屿摸到口袋里折叠的便签纸。
【哥哥,回家吃饭吗?我煮了好喝的汤等你回来~】
温晚的字迹工整得像是用尺子比着写的,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纸条边缘有些血渍,应该是温晚在出租车上偷塞进去的。
拨号键按下的瞬间,靳承屿喉结动了动。
电话接通时,他听见老K那边传来打火机开盖的金属声。
“查查那个泰国人。”
靳承屿的声音比平时更哑,”专挖人眼睛的。”
他望着玻璃幕墙上的夕阳,那团火红的光斑里浮现出温晚十岁时的脸。
她趴在他背上数云朵,细软的发丝蹭得他耳根发痒。
“哥哥,等做完手术…”
记忆里的温晚晃着小腿,”我们去看真火山好不好?你说过岩浆是橙红色的…”
老K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靳承屿下颌线条骤然绷紧。
靳承屿最后看了眼便签纸,把纸重新折好放回贴近心口的位置,走向家的方向。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