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议事厅内,气氛依然紧张严肃,纪念欢顶着众长老严肃的目光,走进了议事大厅。
少女深深地呼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还未等宗主和众长老开口,少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腰板挺得生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宗主,各位长老,夜思逢私闯禁地是受我胁迫,弟子愿意接受各种惩罚。”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贺宗主的语气隐隐带着一些不可置信和怒气。
事已至此,纪念欢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贺伯…..不…宗主,夜思逢做这一切都是被我胁迫的,我甘愿承担任何惩罚”
此话一出,大堂内针落可闻,向来性子沉稳的宗主看着少女死不悔改的模样,既心痛又气愤,忍不住从座位上跑了下来,点着纪念欢的脑门:“欢丫头,私闯禁地还杀害了禁地的守护神兽,这是重罪,是要受天雷之刑的,这罪你也敢顶,实在是胆大包天。”
看着宗主伯伯眼中闪过的失望,纪念欢不知为何突然心脏抽痛,
原主的记忆开始一幕一幕慢慢浮上心头。
自从纪念欢父母去世后,宗主伯伯视她为亲女,宠爱有加:小时候让她骑大马,带她四处游玩;她生病了不眠不休地照顾她,每年的生辰都会为她举办生辰大会,甚至连自己现在住的醉缘轩都是他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亲自安排布置的。
“贺伯伯….”少女看着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突然懂了自己心中的痛来自何处,忍不住湿了眼眶,可她没办法,她必须得完成任务活下去。
夜思逢受了极重的伤,仙门内针对妖族的刑法又十分严苛,若此刻他在受刑一定会丢掉半条命,自己任务就会判定失败,若是自己和盘托出一切,苏雪怡和他必得受罚,等他将来成为了魔神,也不免会报复自己和天门宗;既然占了纪念欢的身体,也有责任替她守护好这些爱她和她爱的人。
所以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自己认下这一切,纪念欢其实也在心存侥幸,想着换做自己受罚,即使受罚也不会丢了性命。
少女双手抱拳匍匐在地,声音里还隐隐带着哭腔
“宗主伯伯,欢儿错了,欢儿让你失望了。”
贺宗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孩子,见她心意已决的样子,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无力感;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声音带着一丝悲凉:“众长老,认为该如何处理这个不守门规的弟子。”
众长老交头接耳,议论了许久,最终决定罚纪念欢鞭笞20,去思过崖反省三天。
第二天,弟子晨练大会上。
夜思逢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纪念欢,却发现众人用一种不可言说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凑在一块窃窃私语:
“你听说嘛,纪师姐为了一个半妖顶撞宗主,受了二十鞭雷刑还被关进了思过崖。”
另一个反驳道:”是纪师姐被半妖的美色迷惑,乱了道心差点入魔,被宗主关在了思过崖。”
说什么的都有,夜思逢大概也从众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是纪念欢为自己和苏雪怡顶了罪,现在被关在了思过崖。
夜思逢心里被一种巨大的愧疚感笼罩着,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纪念欢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可等他到了醉缘轩时,迎接他的时小桃泼在他身上的一盆冷水,小桃的话震得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上次你来小姐让我把自己关键时候保命的丹药,给了你妹妹治伤;这次你来,她被打了二十鞭后扔到了思过崖。”
“你就是个灾星”
”我家小姐有没有逼你去禁地,你不清楚嘛,我家小姐真是痴,她为了保住你,不惜得罪她平生最敬重的人,被关去了思过崖,我家小姐从小哪受过这样的苦。”
“你说清楚点,药不是我交给李门主的吗?什么叫,你家小姐让你把药交给李门主。”
小桃看着他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便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小姐还说了对你做的事情,有些是身不由己,还告诉我对你客气一点。
听到这些,夜思逢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却发现苏雪怡正在门外等着他,这是第一次他看见的身影没有任何雀跃,心里盛满了对另外一个人的担忧。
见他回来,少女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走上前,挽住少年的手,少年第一次有些感觉不自在。
”哥,你知道嘛?纪念欢那个贱人被关去了思过崖,真是活该“。少女心情雀跃地自顾自地说着,并没有发现少年越来越黑的脸
“听说当时被打得满身是伤,皮开肉绽,这就是报应。”
”够了!“这是夜思逢从小到大第一次呵斥苏雪怡。
“哥哥,你凶我!”少女红着眼眶,看着眼前的少年。想着少年向她低头哄哄她,可眼前的少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冷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你先回去吧,我先静静。”
苏雪怡不甘心跺了跺脚;哼了一声;
“都怪纪念欢那个贱人,不仅羞辱我,还挑拨我和哥哥的感情。”
思过崖的风,是带着刀的。
穷冬腊月的天,铅灰色的云低低地压在崖顶,像块浸了冰水的破棉絮,沉甸甸地坠着。风从万丈深渊里卷上来,裹挟着冰碴子和碎石,狠狠砸在崖壁的乱石上,发出 “呜呜” 的嘶吼,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崖底挣动。崖边的矮松早被刮得贴伏在岩石上,枝桠扭曲如鬼爪,每片松针都冻成了青黑色的细刃,稍一碰触就可能划破皮肉。
纪念欢蜷缩着身子,想维持最后一丝温暖。她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像一条力竭的鱼,无力挣扎,只能任由寒风一遍又一遍刮过自己受伤的皮肉;
“系统快出来,救救我….你有没有止痛消炎的药,我觉得我要死了”
“宿主,本系统并不提供药品,但是偷偷告诉你,贺宗主还是不忍心你受苦,给你给你留了药,就在你的乾坤袋里。”
纪念欢已经烧的头脑不清楚了,她只听到“乾坤袋里有药”这几个字。
她试着慢慢地伸了伸蜷缩着自己身子,每个微小的动作都会扯着背上的伤口生疼,仿佛有一把钝刀在肉里来回切割。
湿冷的空气裹着苔藓与腐烂的泥土气,沉沉的压入肺腑。她艰难地操纵着右臂,想去够到系在腰间的乾坤袋,咬着牙忍受着伤口拉扯的剧痛,找到了宗主留在袋子里的丹药以及外伤药;她一次又一次尝试着抬手把药送到自己的嘴巴里面,后面慢慢结痂的伤口一次又一次的裂开,撕裂的剧痛痛的她整个人都麻木了,最后整个人都痛得昏死了过去,药瓶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黑色的药丸,一颗一颗滚落出来,有几颗甚至就在她眼前,可她却已经没了伸手的力气。
朦胧之间,她看到一道身影直向她冲来,急切的嗓音闯入她的耳膜:
“纪念欢!”
那声音中带着的悲切与焦急震得她的心头发颤,她心里还想着“怎么看见夜思逢了,自己绝对是烧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