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星谷的晨雾被剑茧散发的光芒染成淡金色。楚凌霄守在血池边已经七天七夜，右臂残余的银纹不时跳动，与剑茧产生微妙共鸣。原先珍珠大小的灵核如今已长到拳头大，透过半透明的茧壁，能看到一个蜷缩的少女轮廓正在成形。
“莫长老传讯。”紫袍长老莫天青的声音从谷外传来，带着灵力扩音的震颤，”南宫世家联合玄冥宗倾巢而出，正在攻打玄天剑宗山门！”
楚凌霄没有移动。剑茧正处于关键时期，任何干扰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他单手结印，天阙剑刀自动飞出，在血池周围划下一圈剑痕——这是《种玉心经》记载的护法剑阵。
“告诉他们守住剑碑。”楚凌霄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活人，”我日落前必到。”
莫天青的脚步声远去后，剑茧突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一道裂纹从顶端蔓延到底部，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当第九道裂纹出现时，整个剑茧如莲花般绽放！
茧中蜷缩着个约莫五六岁的女童，银发如雪，眉心一点朱砂。她睁开眼的瞬间，两道剑芒从瞳孔射出，将十丈外的岩石劈成两半。
“清雪？”楚凌霄小心翼翼地伸手。
女童歪头看着他，突然露出灿烂笑容：”凌霄！”声音稚嫩却熟悉，正是云清雪的音色。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赤足踏在血池表面竟然如履平地，扑进楚凌霄怀里时带起一阵清冽的剑气。
楚凌霄眼眶发热。虽然体型缩小，虽然记忆全失，但这确实是云清雪——她右腕内侧还留着那道魂印疤痕，只是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饿。”小云清雪扯着他的衣襟，指着自己嘴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她所谓的”食物”竟是楚凌霄腰间天阙剑刀散发的刀气！每吸食一缕，她的发梢就多出一丝黑色。
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楚凌霄抬头，看到玄天剑宗方向升起蘑菇状的黑云，云中隐约有六瞳魔影闪烁。更糟糕的是，他臂上银纹突然刺痛——这是太虚神玉在预警，六瞳魔尊的真身即将破封！
“我们得走了。”楚凌霄脱下外袍裹住小云清雪，”能记住剑诀吗？”
女童点点头，小手比划了个简单剑印。虽然动作稚嫩，但引动的天地灵气竟堪比金丹修士！楚凌霄突然意识到，《种玉心经》重塑的不只是她的灵体，更是返本还源的先天剑体——这是最纯净的剑道形态。
离开坠星谷时，楚凌霄最后回望了一眼太虚主殿。废墟深处有青光闪烁，那是之前出土的镇魔碑碎片在呼应远方的危机。他犹豫片刻，还是转身离去——当务之急是先确保云清雪安全。
然而刚出谷口，两人就被包围了。十八名南宫家修士结成杀阵，为首的正是当初在剑冢被分尸的南宫羽！他此刻半边身体已经魔化，额头镶嵌着血色晶石。
“楚凌霄！”南宫羽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开口，”圣祖让我向你问好——”
话音未落，小云清雪突然从楚凌霄怀中跃起。她小小的手掌并指如剑，动作快得拉出残影，一道纯净剑光如新月横扫！南宫羽慌忙格挡，却被剑气劈得倒飞数十丈，胸口出现碗口大的透明窟窿！
“剑心通明？！”南宫家修士骇然变色。这是传说中剑道至高境界，出招时心无杂念，威力倍增。谁能想到一个幼童竟能达到如此境界？
楚凌霄趁机拔刀。虽然失去银纹加持，但天阙剑刀在他手中依然如臂使指。更奇妙的是，每当他的刀势将尽时，小云清雪就会恰到好处地补上一道剑气，两人配合宛如演练过千百次。
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时，小云清雪突然捂住心口蹲下。她银发间新生的黑丝正在急速增加，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转眼就从五六岁变成了八九岁模样！
“吃多了…”她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表情既困惑又委屈。楚凌霄探查她体内，发现那些被吸收的魔气正被某种力量净化，转化为最精纯的剑元滋养灵体。
“看来你需要定期补充剑气。”楚凌霄若有所思，”正好玄天剑宗最不缺这个。”
当他们赶到玄天剑宗时，护山大阵已经摇摇欲坠。山门外堆积着无数尸体，有南宫家的，有玄冥宗的，但更多是剑宗弟子。最惨烈的战斗发生在剑碑广场——七十二名剑宗长老结成的剑阵中央，躺着三具被斩杀的元婴期魔修，而剑碑本身已经布满裂痕。
“楚小友！”满身是血的莫天青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即注意到少女模样的云清雪，”这是…云师侄？”
楚凌霄简短解释了《种玉心经》的效果。当说到云清雪需要剑气滋养时，剑碑突然发出嗡鸣，一道天剑痕自行脱落，化作流光没入云清雪眉心！她的身体再次生长，转眼变成十二三岁的少女，眼中多了一丝清明。
“我想起来了…”她摸着剑碑，”这里是…我的家…”
话音未落，整座玄天峰突然剧烈震动！后山禁地方向，一道血柱冲天而起，空中浮现出覆盖半个天穹的六瞳魔眼。更可怕的是，所有战死者的尸体都开始蠕动，朝着魔眼方向爬行！
“魔尊真身要降临了！”莫天青面如死灰。
楚凌霄却看向怀中还在成长的云清雪。按照这个速度，等她完全恢复，恐怕魔劫早已毁灭一切。他必须争取时间——而唯一的方法，就是主动进入魔眼中心，从内部破坏降临仪式！
“莫长老，借剑碑一用。”楚凌霄突然将天阙剑刀插入剑碑基座，”清雪，还记得太虚神玉的最终封印吗？”
已经成长为十五六岁模样的云清雪浑身一震，眼中闪过痛苦与明悟交织的光芒：”你要用那个？不行！你会——”
“告诉我咒文。”楚凌霄平静地打断她，”这是唯一能逆转局面的方法。”
云清雪咬破嘴唇，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她颤抖着在楚凌霄掌心写下九个太虚古字，每个字都让周围空间扭曲一分。
当最后一个字完成时，天阙剑刀与剑碑融合成的巨剑轰然升起。楚凌霄跃上剑身，回头看向泪流满面的云清雪：”等我回来。”
巨剑载着他冲向魔眼中心，所过之处空间寸寸崩塌。在进入血色光柱的前一刻，楚凌霄听到身后传来云清雪完全恢复的声音：”楚星河！你这个骗子！你说过永远不会再用’九霄陨圣诀’的！”
他笑了。原来她早就记起了一切——包括三百年前那个同样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