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陆清恬也爬过来,眼泪簌簌往下掉,整个人都在发抖。
看起来吓得不轻。
“大哥哥, 对不起……,都怪我。”不知是愧疚,还是痛,陆清恬哇哇大哭起来。
肩膀一抽一抽的。
“不怪你。”陆知恒气虚地安慰陆清恬。
“世子,你先别说话。”尹汀雪嘱咐。
至于心里的疑问,她暂时压着。
陆知恒的身体要紧。
园子离寒清院不远,大夫很快被绥安拧来。
他先是给陆知恒喂了一个药丸,而后把脉。
“怎么样……”几个人异口同声问,都显得很焦急。
“脉像还算平稳。”庞大夫捋着胡子。
汀雪总算松了口气。
陆知恒本来让庞大夫给陆清恬看一下,陆清恬哭着拒绝。
自己撑着地面起来,带着丫鬟离开。
回到明月轩,大夫建议陆知恒在床上静躺。
陆知恒也明显精神不济,喝了药便在床上躺着。
“我没事,不用紧张。”陆知恒安慰尹汀雪。
他越是这样,尹汀雪越是心里怪怪的,不舒服。
她对陆知恒虽然没有特别的感情,但他人那么好,待她又充满善意。
她真心希望他好好的,不要有事。
可惜她只是穿越,没有技能,不能为他的病做什么,只能尽可能的尽心照顾和陪伴。
没过多久,陆今南回来。
“大哥!”他人还在外面,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
那焦急的声音,像一阵疾风一样飘进来。
“世子睡着了。”尹汀雪担心他吵醒陆知恒,起身到门口提醒。
就见陆今南的身影风一样从她身侧扫过,冲进屋里。
他在离床几步远的位置停住。
大哥就在床上,安静的躺着,他只要在走两步就能走到床边,看清大哥的样子。
可他有些害怕。
整个人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
绥安已经说了无碍,可他还是怕。
他怕看到他梦里经常出现的场景,大哥没呼吸了,再也不能睁眼看他了。
好一会儿他才走到床边。
习惯使然,他很自然的就伸出手去探大哥的鼻息。
和以前很多次一样,大哥睡着了,他颤抖着手伸到他鼻子下面。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伸手,他的呼吸都是停止的。
直到感受到那温热的呼吸。
这次也一样,探到呼吸,他才重重舒了口气。
紧缩的肩膀跟着垂了下来。
可这次又跟以往不同。
因为大哥剩下的日子更少了。
其它事情他都没这样怕过。
4岁时他一刀扎进那个男人胸口,他没怕。
一个人躲避官兵追捕时他没怕。
住黑漆漆的山洞,被一群乞丐围着打,他没怕。
从江南流浪到遥远又陌生的上京,他也没怕。
但每次大哥发病,他怕得很。
他怕,再听不到大哥的声音,再听不到大哥的教诲。
大哥走了,这个世界就又只有他一人了。
陆今南坐了很久,那微弯的身形,像被什么压弯的脊梁。
尹汀雪立在一旁,默默不语。
“跟我来!”陆今南突然起身,声音很冷。
和刚才坐在床沿的,完全是两个人。
汀雪跟着出去。
“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哥的,啊,让他受伤!”陆今南一字一字,声音压得极低,像是风雨欲来前最后的平静。
他个子高,足足高出尹汀雪一个头,哪怕在两步开外,尹汀雪却觉得他好像就压在她头顶。
说实在的,尹汀雪有点怵他这样。
他的目光像一把冰冷的刀,没有一点温度。
好凶。
对于陆知恒受伤一事,她也难过,但说是她的责任, 真是冤枉。
很显然是那牛肉干引起的。
她已问过吴嬷嬷,那大黑狗是侯爷养的,每天都会出来溜半个时辰。它体型庞大,发起疯来确实难以招架。
她也觉得陆清恬还不至于不顾陆知恒的安危。
所以,她认为,也许真的是巧合。
但陆今南这样子,显然是在问罪于她。
想到他刚才的着急和在陆知恒床前的踌躇不前,尹汀雪决定沉住气,不去辩解有没有责任。
“今天是意外,下次我会更小心些。”
“意外?”陆今南突然一步上前,捏住她的下巴,凑近逼视着她,眼眸深处好似翻涌着惊涛骇浪。
“出了事就说意外,我现在把你下颌捏碎,算不算意外?”
“嗯?!”
尹汀雪感觉下颌真的快要碎了。
好痛。
尹汀雪被捏得很痛,睫毛剧烈颤抖着,那双明亮漂亮的眸子瞪着陆今南,里面满是不服气。
“陆今南,你了解事情真相吗,就说我找借口?”
“是意外又如何 ?”陆今南突然凑近,近到尹汀雪能看清他深眸里自己的影子。
陆今南也在尹汀雪眸子里看到了自己冷酷到有些可怕的样子。
神色微凝。
手一甩,尹汀雪摇晃着退后几步,下颌上那两个红红的手指印很是醒目。
“连个意外都处理不了,你留在大哥身边又有何用?”陆今南一字一字咬得很重。
刻薄又冷酷。
书里说,陆今南只对陆知恒有情,对其它人,冷酷得很,尹汀雪今天算是见识了。
这翻脸的速度,堪比闪电。
刚才有一刻,他那眼神可怕得,好像真想把她的下颌捏碎。
就因为他觉得她无能,没能化解陆知恒的危险。
陆今南担心陆知恒她理解,但不分青红皂白对她动手,她忍不了。
“陆今南,你说我没用?你厉害,怎么就不能隔空把大黑解决了,还让它扑到轮椅?”
尹汀雪昂着头,不服气地直视着他。
虽说陆今南她得罪不起,但她也绝不能憋屈的当受气包。
陆今南还在平复情绪,被问住。
尹汀雪见他不语,继续道:“你自己都不是无所不能,凭什么指责我?我只是一女子,你做男人能做的事,我做女人能做的事,各司其职,别看不起谁。”
陆今南紧抿着唇,深眸缩成危险的弧度,紧紧盯着尹汀雪。
她扬着脸,眼神倔强又无畏,仿佛做了错事的人不是她。
而是他。
她在用眼神指责,控诉。
各司其职?
“那你能为大哥做什么?”陆今南把声音压得很低,很沉。
“所有女人能做的,我都能做。 ”尹汀雪盯着他,意有所指道:“而陆大人,你却不能。”
尹汀雪气鼓鼓的话,很有指向性。
陆今南拳头都硬了。
紧了又紧。
“是你自己问的。”尹汀雪一点不让:“我实话实说而已。”
尹汀雪是为出气,但她也知道一个道理,硬碰硬,至少有一方会受伤。
她和陆今南,受伤的必然是自己。
所以,硬气的话说完了,也该软一软。
她伸出双手,用力把陆今南往后一推,一脸委屈的控诉道:“你们这些渣男,出事了只会欺负女人,你以为就你担心世子吗?”
尹汀雪朝陆今南走近一步:“你好好看看我,身子就跟你胳膊差不多,你让我怎么办,让我和那大黑对打?”
陆今南都怀疑自己的胳膊了,忙看了看。
脸又沉了一分。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是装饰品?
“那狗又不是我养的,那牛肉干又不是我做的……那,那园子又不是我建的,你倒是去找那狗出气,找那牛肉干出气啊!”
“或者直接把那园子炸了。”
差不多了,第一次撒泼,比较生疏,发挥一般。
说完又想到一句:“是哪个混蛋,轮椅都不会做,做个不会侧翻的轮椅还能出事?”
“你倒是去把那做轮椅的人砍了呀。”
“够了。”陆今南冷喝道。
他都听了些啥。
他有种被乱拳打中的愣怔。
“干嘛,轮椅是你做的?”尹汀雪撇嘴,顺口一问。
“对,我就是那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