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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冷库深处重新聚拢的浓雾,如同潜伏的白色巨兽,无声地吞噬着手电筒昏黄的光束。空气中残留的焦臭味混合着刺骨的寒意,提醒着众人刚才那场短暂而惊悚的交锋绝非幻觉。那被破碗“烫伤”、被离火微阵惊退的守财奴执念白影,虽然暂时隐匿,但那股贪婪、怨毒、冰冷刺骨的精神压力,依旧如同实质般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从四面八方的浓雾和冰霜中渗透出来,无声地侵蚀着他们的意志。

赵小渔抱着胳膊,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刚才被刘大奎煞气烘暖的身体正迅速被寒意重新占领。她口袋里那块最大的破碗碎片,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勉强暖着她的手心。

林七靠在一个冰冷的金属货架上,脸色苍白,墨绿色的眼瞳中光芒略显黯淡。他快速地从大衣内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粒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朱红色药丸服下,闭目调息片刻,苍白的脸上才恢复了一丝血色。他睁开眼,目光扫过周围弥漫的、带着怨念的浓雾和不断增厚的冰霜,语气凝重:“此物怨执深重,已成‘地缚阴煞’。方才受创,戾气反增。它盘踞此地多年,借冷库极阴环境,已将此域炼为‘巢穴’。寻常驱邪之法,恐难伤其根本。若不能化解其执念核心,我等…恐难全身而退。”他看向周默,意思很明白:硬拼代价太大,而且未必能彻底解决。

刘大奎站在最外围,如同沉默的礁石。他腰后的剔骨刀已经握在了手中,刀尖斜指地面,闪烁着森然寒光。刚才爆发的凶煞之气虽然收敛,但那股如同实质的、带着血腥味的压迫感依旧萦绕在他身周,将试图靠近的浓雾和寒意逼退在一尺之外。他微微喘息着,汗水在他额头上迅速凝结成冰晶,魁梧的身躯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再次爆发。但他的眼神深处,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体内那股因消耗而产生的空虚感,让他对冷库深处那股庞大的阴寒能量更加渴望,也愈加警惕。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到了周默身上。

“化解执念核心?”周默用手电筒的光束在浓雾中无聊地划着圈圈,声音在死寂的冷库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欠揍,“不就是钱嘛。冻死鬼老钱同志,克扣工钱被反杀,死了还惦记着那点‘阿堵物’,守在这冰窟窿里当貔貅,只进不出,还顺带搞点低温恐怖袭击…啧,格局小了。”

他这番精准而刻薄的“案情分析”,让紧张的气氛都凝滞了一瞬。赵小渔都忘了心疼碗,张大了嘴巴。林七嘴角抽搐了一下。刘大奎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

“老板…你的意思是…给他烧点纸钱?”赵小渔小声问道,觉得这主意有点…敷衍。

“烧纸钱?”周默嗤笑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瞥了她一眼,“你当这是逢年过节走亲戚呢。人家要的是真金白银。当年被克扣的工钱。要的是…实打实的‘财富’概念。”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一个极其消耗脑细胞的问题,“而且,烧给他,他拿得到吗。这鬼地方,连个火盆都没有,点个打火机都费劲。”

“那…那怎么办?”赵小渔懵了。

周默没理她,转头看向林七:“林教授,你学识渊博,懂不懂…怎么跟这种地缚灵老同志进行‘友好协商’。比如,告诉他现在都21世纪了,流行移动支付,让他下载个APP自己收钱。”他一本正经地问着极其离谱的问题。

林七:“……”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调:“周老板说笑了。此等阴煞,灵智混沌,唯余执念。其执念锚定于‘实物’——即其生前克扣、死后亦未能带走的‘钱财’本身。需寻得此‘信物’,或…以蕴含强烈‘财富’概念之物为引,满足其执念,方能令其安息,怨气自散。”

“信物?”周默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埋了几十年的老冰窖,现在上面盖着大冷库,挖地三尺?工程量太大,不符合咸鱼精神。”他否决了这个费力的选项。

“那…以物为引?”赵小渔眼睛一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个叮当作响、却永远只有几个硬币的零钱包,“我…我钱不多…”

“你那点钢镚儿,连个烤红薯都买不起,还想打发一个死了几十年的老财迷?”周默精准补刀,“得下点‘血本’。”

他目光在三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赵小渔身上,脸上露出了一个…让赵小渔后背发凉的、带着算计的笑容。

“小渔啊,”周默的声音变得异常“和蔼”,“考验你对咖啡店忠诚度的时候到了。去,现在,立刻,马上,去离这儿最近的银行或者小卖部,换…”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嗯,换个一百块钱的硬币回来。要一块的,越旧越好,最好带着油渍汗味儿,有人气儿那种。”他没解释的是,旧币、油污、汗渍,这些细节都是为了强化“实物财富”和“人气”的概念,以对抗冰冷的怨念。用赵小渔去,则是因为她身上那股容易引发“荒诞成功”的扰动能力,或许能让这离谱的谈判成功几率增加一点点。

赵小渔:“???”一百块硬币?旧?油渍汗味儿?她怀疑自己冻出幻听了。“老…老板?现在?外面?冷库还没解决呢。而且…我哪来一百块啊。”她那个零钱包,掏空了也就二十几块。

“预支你下个月工资。”周默大手一挥,极其“慷慨”,“赶紧的,时间就是生命…呃,是睡眠。再磨蹭,大奎的夜宵真要凉成冰了。”他催促道,完全无视了周围虎视眈眈的浓雾和刺骨的寒意。

赵小渔看着周默不容置疑的死鱼眼,再看看林七凝重的表情,最后瞄了一眼刘大奎手里那把寒气森森的剔骨刀,一咬牙一跺脚:“行。老板你等着。我…我跑步前进。”她转身就朝冷库大门方向跑去,零钱包在她屁股后面叮当作响,跑动的身影在浓雾中显得有点扭曲。

“小渔姑娘,小心。”林七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知道啦。”赵小渔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破釜沉舟的勇气,身影迅速消失在浓雾中。

赵小渔一走,冷库里的气氛似乎更压抑了。浓雾翻滚得更加剧烈,冰霜凝结的速度也肉眼可见地加快,墙壁和货架上传来细微的“咔咔”冻结声。那股被压抑的、贪婪怨毒的精神压力,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再次蠢蠢欲动。手电光束边缘,似乎有模糊的、扭曲的白影一闪而逝,带着无声的尖啸。

刘大奎向前踏出一步,与周默、林七形成一个背靠背的三角阵型。他手中的剔骨刀微微抬起,刀尖指向雾气最浓的方向,那股炽烈的凶煞之气再次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在他体内涌动、蓄势。空气因高温而微微扭曲,将他脚下和周围的冰霜迅速融化、蒸发,形成一个不断扩大的干燥圆圈。

林七也强打精神,再次掏出那个黄铜罗盘。罗盘指针疯狂地左右摇摆,最终死死地指向冷库最深处,一个被巨大货架和凝结冰柱遮挡的死角方向。盘面上的阴煞符文幽光大盛。他从口袋里摸出最后几枚备用的铜钱,又快速撕下自己衬衫内衬的一角布片,咬破指尖,用血在上面飞快地画了几个极其简练、却透着锋锐之气的符文。他将染血的布片缠在铜钱上,眼神锐利地盯着罗盘指向的方向,随时准备再次出手。

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周默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他甚至没看刘大奎和林七如临大敌的姿态,也没看罗盘指针的疯狂跳动。他慢悠悠地走到冷库大门附近,离那被刘大奎强行掰开的缝隙不远的地方。那里寒气稍弱,地面冰霜也薄一些。

然后,在赵小渔惊恐、林七愕然、刘大奎沉默的注视下。

周默同志,这位肩负着“谈判”重任的咸鱼老板,竟然…开始清理地面。

他用手电筒的尾部,笨拙地刮着地上厚厚的白霜,吭哧吭哧地清理出大约半米见方的一块相对干净、露出冰冷水泥地面的区域。动作慢得像树懒,嘴里还嘟嘟囔囔:“谈判也得有个谈判桌吧…站着多累…影响发挥…”

清理完“谈判桌”,他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差点当场石化的动作。

他,周默,竟然一屁股坐在了那冰冷的水泥地上。然后,慢悠悠地、艰难地…把两条腿盘了起来。最后,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坐得稍微舒服点,甚至还把身上那件油腻腻的薄外套紧了紧,像老僧入定般,闭上了眼睛。

林七:“……”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再次受到了冲击。

刘大奎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浓雾深处,似乎也传来一声困惑的、带着怒意的无声尖啸?仿佛那个守财奴执念也被这操作整不会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在冰水里煎熬。浓雾越来越重,冰晶凝结的“咔咔”声越来越密集,如同催命的鼓点。那股无形的怨毒压力不断增强,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冲击着刘大奎煞气形成的“熔炉”和林七以血符铜钱勉强维持的微弱气场。两人额头都渗出了冷汗,压力巨大。

时间一秒秒过去,林七手中的血符铜钱微微颤抖,红光黯淡。刘大奎脚下的干燥区域正在被冰霜缓慢侵蚀。

就在林七几乎要忍不住再次强行布阵,刘大奎眼中凶光暴涨即将再次爆发之时。

“呼哧…呼哧…老…老板!我…我回来了。”

赵小渔如同旋风般从冷库大门的缝隙里冲了进来。她跑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怀里死死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印着某某便利店logo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硬币,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一…一百块。一毛不少。全是旧的一块。我跑遍了三个便利店才凑够。老板你看。”她献宝似的把塑料袋递到周默面前,塑料袋表面还沾着新鲜的油渍,估计是跟店主磨叽时蹭的。

周默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看了一眼那袋硬币,满意地点点头:“嗯,效率还行。”他接过塑料袋,哗啦一声,把里面一百枚油腻腻、带着各种不明污渍的旧一元硬币,一股脑儿全倒在了他刚才清理出来的那块水泥地“谈判桌”上。

硬币散落一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在死寂的冷库里回荡。油污和汗渍在冰冷的地面上格外显眼,散发着一股属于市井生活的、浓烈的“人气”和“财富”气息。

“林教授,”周默看向林七,努了努嘴,“劳驾,把你那高级咖啡粉,撒点在这堆钢镚儿周围,画个圈。不用太复杂,意思意思就行,主要是增加点‘仪式感’,显得我们专业点,别让人家老钱同志觉得我们敷衍。”他指挥得理所当然。

林七看着自己那罐从国外带回来、价值不菲的顶级瑰夏咖啡豆磨成的粉,又看看地上那堆油腻腻的硬币,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但眼下形势危急,他也顾不得心疼了。他迅速摸出一个精致的小锡罐,打开,将里面散发着浓郁焦糖和花果香气的深褐色咖啡粉,小心翼翼地、均匀地撒在那堆硬币周围,勉强画了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圈。咖啡粉独特的、带着烘焙暖意的香气,瞬间与硬币上的油污汗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怪异却又莫名有效的“场”。

“大奎,”周默又看向如同门神般挡在前面的刘大奎,“你…站远点。你那身暖气片太烫,影响谈判气氛。还有,把你那杀猪刀收起来,我们是来友好协商的,不是来砍人的。吓着老人家多不好。”

刘大奎沉默地看了周默一眼,眼神复杂。他缓缓收刀入鞘(皮套),然后后退了几步,站在林七布下的血符铜钱范围边缘。他身上的煞气依旧涌动,但不再那么咄咄逼人,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威慑。

做完这一切,周默深吸一口气,然后…他竟然调整了一下盘腿的姿势,让自己坐得更“端正”了些。他抬起头,目光没有焦距地投向浓雾深处、罗盘指示的方向,脸上那惯常的懒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淡漠的平静,一种超脱于眼前的寒冷和怨毒之上的疏离感。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甚至有些低沉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浓雾的阻隔,带着一种奇特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死寂的冷库中回荡:

“喂。里面那位…姓钱的老同志。能听见不。”

浓雾剧烈地翻滚了一下。冰霜凝结的“咔咔”声骤然停止。那股无形的怨毒压力猛地一滞,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连刘大奎和林七都感觉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

周默像是完全没感觉到周围的变化,继续用那种跟小区门口下棋老大爷唠家常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

“大晚上的,吵吵啥呢。扰民了知道不。还搞这么冷,空调费不要钱啊。哦,忘了,你是管理员,可能真不要钱…”他小小地刻薄了一下。

“行了,知道你委屈。当年那点破事儿,翻旧账也没意思。不就是钱嘛。”他指了指地上那堆在咖啡粉圈里闪闪发光的硬币,“喏,看见没。你的‘工钱’,连本带利…呃,大概就这么多吧,现在物价涨了,你也别嫌少。都给你放门口了”。他用下巴点了点那堆硬币“自己拿。”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冰山般古老而淡漠的威压,声音也冷了几分:

“拿了钱,赶紧走人。这地儿,现在归国家管了,叫‘顺达冷链物流’。你一个前朝的老冰棍儿,在这儿占着茅坑不拉屎,还搞破坏,影响现代化经济建设,像话吗。”

“听句劝,拿了钱,该去哪去哪。再闹腾…”周默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甚至让旁边的林七和刘大奎都感到一阵心悸,“…小心城管…呃,不是,小心‘规则’的板子拍下来。到时候,别说这点钢镚儿,你这点好不容易攒下的‘念想’,都得灰飞烟灭。”

他最后一句,如同冰锥,带着“幽冥”规则的冰冷宣判意味,狠狠刺入浓雾深处。

“轰——。”

整个冷库猛地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激怒了。浓雾如同沸腾的怒海,疯狂地翻涌、咆哮。无数冰晶凝结成尖锐的冰刺,从四面八方、从货架上、从天花板上,如同暴雨般朝着周默和他面前那堆硬币攒射而来。恐怖的阴寒瞬间将林七的血符铜钱和刘大奎的煞气屏障压缩到了极限。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至冰点以下。

“小心。”林七厉喝,手中染血的铜钱即将脱手。

刘大奎眼中凶光爆射,剔骨刀瞬间出鞘半寸。

赵小渔吓得尖叫一声,抱头蹲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坐在硬币堆前的周默,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深处,不再是慵懒的死鱼眼,而是闪过一抹极其短暂、却冰冷到令人灵魂冻结的幽暗光芒。那光芒古老、淡漠、如同亘古不变的冥河,带着一种凌驾于凡尘之上的、不容亵渎的威严。

他没有动,甚至没有抬手。只是那睁眼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如同绝对零度般的“隔绝”与“镇压”之力,以他为中心,如同水波般猛地扩散开来。

无声无息。

那些激射而来的冰刺,在距离周默身体不足一米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瞬间停滞。然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化为齑粉。消散于无形。

那沸腾咆哮的浓雾,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扼住了喉咙。瞬间凝固。停止了翻涌。

那刺骨的、侵蚀神魂的阴寒怨念,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发出无声的哀鸣,被强行压制、驱散。

整个冷库,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连制冷机的嗡鸣都仿佛消失了。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死寂和…冰冷的秩序感。

周默眼中的幽暗光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脸上那点淡漠的威严也随之消失,只剩下一种被强行消耗过度的疲惫和苍白。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声音带着点沙哑和虚弱:“咳…咳咳…看吧,不讲理了吧。我好言相劝你不听,非要逼我…咳咳…动用‘城管警告’…”

浓雾深处,那股暴戾的怨念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萎靡下去。只剩下一种充满了恐惧、不甘和…难以置信的颤抖。它似乎“看”到了某种远超它理解范畴的、令它本能颤栗的存在。

就在这时。

“呼——。”

一阵阴风平地卷起,带着刺骨的寒意,却不再有怨毒的攻击性,更像是一种…急切的贪婪。阴风精准地卷过地上那堆被咖啡粉圈起来的、油腻腻的旧硬币。

叮叮当当…硬币在水泥地上滚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百枚硬币,一枚不少,在众人注视下,被那股阴风卷着,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扫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地上沾染的油污汗渍,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那个用顶级瑰夏咖啡粉画出的、散发着怪异香气的圆圈。

硬币消失的瞬间。

“嗡…”

冷库深处,仿佛传来一声极其悠远、带着无尽疲惫和解脱意味的叹息。

笼罩整个空间的浓雾,如同失去了支撑,开始缓缓地、无声地消散…

墙壁和货架上厚厚的、散发着幽蓝微光的冰霜,如同遇到暖阳,迅速地融化、滴落…

那股无处不在的、深入骨髓的阴寒和怨念压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褪…

空气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升。

制冷机的嗡鸣声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但不再带着那种令人心悸的低沉压迫感。

几秒钟后。

浓雾散尽。

冰霜消融,只在角落留下些许水渍。

冷库恢复了它应有的、冰冷的寂静,但那种令人灵魂战栗的阴森诡异感,已荡然无存。手电光束可以清晰地照亮整个空间,货架、管道、地面…除了残留的水迹,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成…成功了?”赵小渔从地上爬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空荡荡的咖啡粉圈和恢复正常的冷库。

林七手中的血符铜钱无力地垂下,他看着地上残留的咖啡粉圈,又看看脸色苍白、闭着眼睛靠在货架上喘息的周默,墨绿色的眼瞳中充满了深深的震撼和探究。

刘大奎缓缓将剔骨刀插回后腰皮套,看着周默的眼神,除了惯有的沉默,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刚才那股瞬间爆发又瞬间消失的、如同冥府深渊般的冰冷威压,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凶煞都感到灵魂深处的悸动,体内的空虚感更重了,但目标消失,只能作罢。

周默喘匀了气,挣扎着想从冰冷的水泥地上站起来,结果腿麻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赵小渔和林七赶紧上前扶住他。

“老板。你没事吧。”赵小渔看着周默苍白的脸,有点担心。

“没事…”周默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声音虚得像是刚跑完马拉松,“就是…亏大了…得躺三天…不,一个礼拜才能补回来…”他看了一眼地上残留的咖啡粉,心疼地咂咂嘴:“可惜了林教授的好咖啡…下次用速溶的行不行。”

林七:“……”他决定不接这个话茬。

周默在两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挪地往冷库大门外走,嘴里还不忘抱怨:“都解决了…赶紧走…这鬼地方,冻死我了…大奎。回去。红烧肉。加量。我要补补…”

刘大奎沉默地跟在后面,如同最坚实的护卫。

走出冷库大门,重新呼吸到老港区夜晚虽然潮湿但相对“温暖”的空气,众人都感觉像重生了一般。值班室的门悄悄打开一条缝,老大爷惊恐又敬畏地看着完好无损走出来的四人,尤其是被搀扶着、一脸肾虚样的周默。

赵小渔回头看了一眼那扇已经恢复正常、只有边缘被刘大奎掰出一点变形的冷库大门,又看看自己空空如也、连破碗碎片都没留下的双手,悲从中来:

“老板。我的碗。我的幸运碗。它牺牲了。连个全尸都没有。你得赔我。至少…至少得是景德镇的高仿。”她开始讨价还价。

周默被海风一吹,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闻言翻了个白眼,用尽最后的力气精准打击:

“赔。行啊。从你下个月工资里扣。一个破碗换一百块硬币,你还倒欠我九十九块九。记得还钱。”说完,他脑袋一歪,心安理得地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了搀扶他的赵小渔和林七身上,彻底进入“省电模式”。

赵小渔:“……”她看着老板那张近在咫尺的、苍白又欠揍的咸鱼脸,再看看旁边一脸“节哀顺变”表情的林七,以及后面沉默如山但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的刘大奎,感觉今晚的经历,比她过去二十年的人生加起来还要魔幻。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海风依旧呜咽,但似乎不再那么阴冷。阿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巷子口,金色的猫瞳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光,它看着互相拖拽着走来的四人,尤其是那个被架着、仿佛随时会断气的老板,优雅地舔了舔爪子,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仿佛在说:

“呵,愚蠢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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