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倾安将篮子往岛台上一放,顺便洗了个手,将自己知晓的消息和盘托出。
“周爷爷去海关处理事情了,隔壁就陆见川一个人在。”
听到这儿,司奶奶择豆角的动作突然一顿,而后声音温和地提醒了一句。
“没礼貌,隔壁见川比你大了五岁,你该叫陆哥哥或者见川哥哥。”
“我小时候都没这么叫过他。”司倾安翘了翘唇角,娇憨的小脸上挂着一抹高傲。
从前两家人会面的时候,哪怕是在长辈的注视下,她也都是喊的“陆同学”。
哥哥什么的,听起来就平白低了一个辈分。
她不喜欢……
司奶奶关心的不是这个,也就没有多纠正,转而意有所指道。
“好好,你这次见到隔壁陆家小子,有没有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
“有啊。”说到这儿,司倾安可就来劲了,开始细数陆见川的“罪行”。
“他比以前更可恶了!我在门口叫他,他故意不回答我,我帮了他的忙,他还对我冷脸相向,不过说到他的脸,他好像……白了许多。”
“还有呢?”
“他的身材也变了,感觉瘦了些,五官倒是比八年前更锋锐了,不过还好没有发腮,长得还是那样儿。”
“……”司奶奶觉得自家孙女的关注点也是奇奇怪怪的,她提醒道:“好好,见川他的腿受伤了,你……没注意到吗?”
司奶奶其实也有八年没见陆见川了,对他的了解全部来自陆爷爷之口。
可是这会儿,司倾安对陆见川的描述跟陆家老头子的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难道,陆伯庸那老头子夸大其词了?
不是说截肢坐轮椅、性情大变了?
司倾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奶奶到底想听什么。
但莫名其妙的,她私心不想说太多关于陆见川的情况……
“他的腿是受伤了,不过现在情况稳定。”
“这样啊,真是可惜了,唉,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司奶奶发出了与其他绝大多数人一样的感慨。
司倾安听着却觉得有些刺耳,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只好闷声闷气地说一句。
“他很好,不用替他担心。”
“那就好,我也是最近才知晓他的情况,这孩子可怜呐,就算你陆爷爷不说,咱们也得多关照关照他。”
“奶奶,他跟我们所有人一样,都在按部就班地过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可怜的。”
有时候,过度的关注,也是一种变相的歧视。
司倾安一直能理解为什么现在的陆见川像只小刺猬一样,情绪时刻处于高敏感状态。
那是他心底最深处的防御机制。
是他目前唯一能给自己的安全感。
因为他受伤了。
因为他被困在轮椅上。
所以他就得被迫接受所有人的打量与善意。
他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因为一旦拒绝,他就会被扣上一顶“以怨报德”的帽子。
但“可怜”这个词。
总是带着些高高在上的怜悯。
她想。
这种怜悯,陆见川不会需要的……
司奶奶像是也突然反应过来了,没有再提他身上的残缺,只是交代司倾安:
“好好,你和见川都是年轻人,有共同话题,他现在刚回国,估计身边也没几个可以说话的人,你平时有空就多和他说说话、谈谈心,成为他的好朋友。”
“知道了,如果他需要的话。”司倾安这点儿乐于助人的品德还是有的。
“我们好好真乖。”司奶奶随手呼噜了一把她的脑袋。
但她心里还有一个疑惑等着被解答:“对了奶奶,您知道陆见川他……他是怎么出的车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