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紫棠,谢序川失魂落魄回到谢家。
谢家有巨富之财,养着的仆从亦数不胜数。
还没进门,谢家老太太屋里的婆子,便守在门口。
她一见谢序川立刻大声小叫起来:“大少爷回来了,老太太好等。”
谢序川脚步一顿,就听那婆子又道:“大少从徽州回来,连着两日不在家中,老太太寻您寻得紧,想看一眼大少呢。”
“我去见祖母。”
婆子道:“三爷方才回来,钓了几条鲦鱼,老太太发话,让全家中午去吃。”
鲦鱼肉质细嫩,清蒸味道鲜美,且入口即化。
虽不是什么名贵物儿,但谢家三爷亲手钓的,自然非比寻常。
常言道幺儿长孙,老太太的命根。
谢敬元和谢序川,就是谢三娘的心尖肉、掌中宝。
一日不见,便思念担忧得紧。
谢序川走进裕金堂,发现屋中十分热闹。
他祖母谢三娘坐在首位,身旁是他的父母,谢泊玉和花南枝。
坐在祖母对面的,是他二叔谢承志以及二婶郑淑。
郑淑怀中抱着五岁的谢盈寿,此时正抓着他胞姐谢露瑢的头发不撒手。
谢露瑢已到豆蔻年华,却被二房夫妻养的胆小怕事,被抓疼了也不敢叫喊,只红着眼哼哼唧唧弯着腰。
谢序川见状微微皱眉,捏开谢盈寿的手。
“谢谢大哥。”
谢露瑢嗫嚅着开口,小心退到一旁。
见谢序川进门,谢老太太连忙起身:“快来让祖母瞧瞧。”
谢三娘伸出一双满是皱纹,却保养细嫩的手,轻轻抚上谢序川的脸颊:“好孩子,这两日你去哪里了?瞧瞧,瞧瞧这眼底,黑成这样怕是在徽州受尽了苦吧?”
“祖母。”
被谢三娘嘘寒问暖,谢序川有一瞬哽咽。
这世上,唯有祖母和母亲疼惜他。
谢序川轻轻握着谢三娘的手,耳边是谢三娘虽苍老,却精气十足的声音:“去给大少爷熬些补汤来,我川儿一路辛劳,竟瘦成这样……”
“我说娘,你也别太偏心了。”
谢家二爷谢承志,抱着手臂皮笑肉不笑的:“序川去徽州,除了买货的银子,足足多带了一千两,便是将徽州的货全卖了,也未必能赚出一趟货钱。”
谢序川的二婶郑淑笑着道:“是呀,足足一千两银子,就是一路游山玩水也是够的,怎得还疲累成这个样子?”
她视线在谢序川面上来回打量,随后掂了掂怀中的谢盈寿:“盈寿啊,长大好好讨老太太的欢心,有老太太护着,往后怎么走都是康庄大道。”
“弟妹这话说的……”
花南枝笑得温婉:“谢家有母亲撑着,哪个孩子走的不是康庄大道?
“序川是第一次去徽州,总要跟徽州的商户打好关系。
“且我怎么记得二叔第一次走商,坏了一车的云锦?那一车云锦不知值多少个一千两,也不见你这样惦记。”
“大嫂这话就不对了,那坏了的云锦,也不是我们家二爷的责任。”
“哦,是吗?坏了云锦哪里去了也不知,连根丝都没留下,倒是二爷回来后,在青楼留恋了大半年……”
“够了。”
谢泊玉出声打断花南枝:“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序川也是,公中的银子不是给你挥霍享乐的,回头你将此行一路的账目给我,有余下的交还公中,花超出的,你自己补上。”
谢序川垂头:“知道了,父亲。”
花南枝扯着帕子,垂眸遮住眼中恨意。
她这夫君,从未与她一条心过!
郑淑不屑地笑了笑。
本以为说嘴几句此事便过,哪想谢承志嘭一声站了起来。
“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吞了一车云锦?你把话说清楚,若传出去,别人还怎么看我这个谢家二爷?”
“你没有吗?”
花南枝也站了起来:“不说远的,前两日你清点库房……”
“我说够了!”
谢泊玉猛地将花南枝拉到一旁:“你做人嫂嫂的,无缘无故攀扯小叔干什么?给承志道歉。”
闻言,花南枝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泊玉,谢序川也蹙起了眉。
郑淑掐了怀中的谢盈寿一把,作势就要哭嚎起来。
一时间,屋中一团乱。
这时,谢敬元撩起串着南红珠的珍珠帘,轻笑一声:“呦,这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