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沈氏大楼,回去的路上,宁纸鸢嫌热,司机抄近路选了一条小巷。
巷口几名纹着纹身的社会青年手持棍棒,围着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看着虎视眈眈。
饶是见惯大世面的司机,也开始发愁。
怎么刚好撞见这种事。
车上没有保镖,只有他和宁小姐,若是发生冲突,难免会误伤到宁大小姐。
他想着加速油门,快点开过去。
宁纸鸢发现司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宁小姐,前面有人在斗殴,我得提速快点开过去,您当心点。”
司机说得委婉。
宁纸鸢没半点害怕,她瞧着被几人围拢的少年眼熟,看清那少年左边眼角的泪痣后,“停车。”
司机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她敲了敲驾驶座椅,斩钉截铁的说,“停车。”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几人身旁。
为首的刀疤青年看着不该出现的豪车,扬手赶人,“看什么看,快滚,不然连你们一起揍。”
小弟们和程野也被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吸引注意。
程野想趁机跑,被一个小弟揪住后脖颈,几人将他重新围住。
司机梗着脖子没说话。
后座的宁纸鸢索性降下车窗,“怎么,看不得么?”
“一个小丫头片子,好奇心太重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刀疤青年嚣张极了,朝地上啐了一口。
他当是什么人呢。
一个小丫头带着一个司机罢了。
他们兄弟几个这么多人,还能打不过么。
旁边的小弟眼尖,拉着他悄悄提醒,“大哥,她是宁大小姐,沈家那位的未婚妻,男朋友还是裴家的,我们惹不起。”
程野闻言抬头,随着众人一齐看过去。
后座的女孩容颜娇俏,穿着奢侈高定,车内空调温度很足,她的额头一丝汗水都没有,看起来干净又凉快。
两人视线交错,她眸光戏谑,似笑非笑。
程野不自在错开目光,扯了扯身上,方才被拽到变形的t恤。
刀疤青年脸上闪过犹豫之色。
这小子和这大小姐看着像是相识。
他们放赌债不是门干净生意,得罪不起这种大户人家的豪门千金。
沈家那位也有耳闻,不是他们能攀扯的人。
可到手的肥鱼就这么算了……以后在道上怎么混。
倒不如让这大小姐主动开口保人,他们借此得个人情,也算不亏。
刀疤青年凑近谄媚一笑,不死心的追问,“大小姐,这小子是您的人吗?”
宁纸鸢随意拨了拨领口,没立刻回答。
沉默往往能代表很多层的意思,也能带来无形间的压迫力。
程野几次紧攥拳头又松开,不经意间呼吸微乱。
短暂瞬息变得如此悠长。
然而,最先耐不住压力的竟是刀疤青年。
出于对几家的忌惮,他讨好的说,“既然这样,那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
“不认识。”
说着,宁纸鸢关上车窗。
程野是聪明人,既然人家都不领情,她干嘛要上赶着帮忙。
停着的车子启动后,扬长而去。
刀疤青年意识到被耍,恼羞成怒:“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揍。”
铺天盖地的拳打脚踢落下来,程野蜷缩着身子,用胳膊护住脸,被动的承受着。
不能让奶奶看出来他受过伤。
奶奶会担心。
刀疤青年被蔑视的不爽无耻发泄,拽着少年的衣领,将人提溜起来,“不是能跑吗?你倒是跑啊?”
程野怒目圆睁,死死盯着他。
可往往弱者的愤怒,在强者眼里就像是一场笑话。
刀疤青年羞辱性的用手背拍拍程野的脸,“倒是有一张好看的脸。”
说时迟那时快,他抱着程野脑袋,用力将他侧脸往墙壁狠狠一撞。
程野瞬间头昏脑胀,脸上一片刺痛,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眼前的场景都变成鲜红色。
然而比这些更重要的是。
他的脸受伤了。
程野像只暴怒的狮子,抓着刀疤青年的手臂,将他猛地扑倒在地。
开始小弟们还在揍程野,试图制得住他,到后面程野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根本就没人敢上前拦。
他骑在鼻青脸肿的刀疤青年身上,一拳接着一拳。
躺在地上的人,身上都是血,奄奄一息。
程野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的血已经干涸,那张清秀的脸仿佛地狱修罗。
小弟们被吓得腿软,唯恐殃及自己。
他打够了,摇摇晃晃站起来。
身后的躺着刀疤青年仍在威胁,“不还钱你等着,我们还会找你的,你叔叔婶婶能躲,你那个老不死的奶奶躲不了吧,还住在老房子吧?”
程野脚步顿了顿,接着往前走。
婶婶看到满脸是血的程野,尖叫起来,“哎哟,你这个小野种,怎么弄成这样,让你去会所你不去,现在毁容了,想去都去不了了,那钱该怎么办啊?”
程野简单冲了下身体,换了身衣服,回房间迅速把衣服全装在蛇皮袋子里。
婶婶一把拉住背后的蛇皮袋子,“你等等,那个宁小姐我看新闻了,她家里有钱,未婚夫也有钱,那天她帮你,应该是看上你这张脸了,你给她当情人,我们一家就有救了!”
程野拖着袋子,使劲往前一拽,婶婶更加用力往后扯,“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脆弱的蛇皮袋子快承受不住两人的拉扯,他索性直接松手。
失去平衡的婶婶,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顿时破口大骂,“哎哟,我的老腰!你个小杂种,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我!”
程野捡起袋子,将不绝于耳的骂骂咧咧抛在身后。
回到老房子,奶奶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躺在床上呼吸轻得几乎听不到。
她看到程野,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小野,你是不是打架了?”
“没有,不小心摔了一跤。”
奶奶看着程野提回来的衣服,什么也没问。
自己儿子儿媳是什么样她知道,她担心她走以后,小野一个人生活成问题,用这条老命逼着儿子儿媳带着小野一起住。
没想到小野还是回来了。
“你脸上怎么了?”
程野抬手捂住脸,“可能有脏东西,我去洗洗。”
他走到卫生间,眉骨的伤口深可见骨,伤口被他擦干后,在奶奶碰触下,又重新流出血。
凝视着镜子里这张破损的脸,想到那位大小姐戏谑的眼神。
不由觉得婶婶的话可笑,他哪里还有什么资本。
程野闭着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选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