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长街上,几匹枣红马正与一乌金高头大马演绎着追逐戏。
“小侯爷!您慢些骑!前头是公仪家的马车!”
“哦?”
听说是公仪家的人,被尊称为小侯爷的男子反而骑得更快了,一扬马鞭便向前奔腾而去,带起一阵烟尘。
道路两边的商贩似是早已对这位小侯爷的放浪行径司空见惯,敢怒不敢言地拍拍灰继续叫卖。
到了日子,宁婳跟公仪纯一起坐马车出了府,路上忍不住掀起帘子欣赏临安的街景。
初到时没有心情看,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临安不愧是京城,连道路都是文吕县的五倍宽。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什么样打扮的人都有。
茶肆里文人们高谈阔论,谈笑风生,街边小贩们能说会道,手舞足蹈,还有当街表演的杂耍艺人,围观人群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
一个人骑马越她们而去,本是同一方向,马上那人却似心灵感应般回头看了她一眼。
是个意气风发的俊朗青年。
这人是谁?
宁婳从男子眼中看到了同她一样的疑惑。
宁婳在某些时刻是异常坚持的。过去公仪修总是故意输棋哄她开心,她哪怕连输一下午也不要他让。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故意让她,不就是笃定她不会赢吗?
她这辈子一直在失去,输对她来说一点儿都不可怕。她更不能接受一件事还没发生,别人就已经替她定下结局。
譬如现在,男子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打量一个良家妇女,不也是笃定大庭广众之下她会忍气吞声、慌忙将脑袋缩回轿子里吗?
他盯着她看,她就不甘示弱地看回去,好像谁少长一双眼睛似的。
最后当然是她赢了,毕竟那人骑着马,总不能一直把脖子伸在后面啊~
赢归赢,经此一事宁婳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拉上窗帘端坐回轿子。
公仪纯好奇地把头凑过来:“三嫂,你怎么了,瞧着有些不高兴?”
“只是看见个没礼貌的人。”
“啊!有人冲撞到三嫂了吗?我叫侍卫给你出气!”公仪纯捏着拳头准备喊人。
宁婳拉住她表示小事一桩:“没事,我比他更没礼貌。”
“噗——哈哈哈哈哈三嫂,没想到你这么会开玩笑!”
到了四皇子府,蔺海瑶娘家有事没来,便托她们捎了礼,姑嫂二人把礼单全部登记好才赶到宴会场地。
公仪纯朋友众多,刚一入场便被许多小姐妹团团围住。
宁婳朝她使了个眼神示意没关系,先去和乔萦心打了个招呼,然后自己在园子里闲逛等待开席。
“文心,陛下有几个儿子啊。”
“有五个,分别是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和七皇子。”
“哦,那谁是太子啊?”
文心看了眼四周:“娘子,陛下如今还未立太子呢。”
宁婳虽不关心政事,但也知道立储是敏感话题,便住了口改道。
“唉,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回去和她们聊天,多交些朋友呢?”
文心一早便看出来她心神不宁,走一步停三步的。更晓得她自从到了临安便束手束脚,不知该如何自处。
温言劝道:“娘子凭自己喜好做事便可。”
“后宅娘子们交际大多是为了家中地位、夫君前途,姑娘们在一起玩有些是兴趣相仿、天性使然,有些则是为了结交人脉。”
“娘子寡居在府,吃穿用度不愁,小公子读书努力,实在不用勉强自己。”
“文心……”宁婳眼眶红红的,扑过去给了文心一个拥抱。
“娘、娘子……使不得!”
文心满脸通红地推拒,奈何宁婳抱得紧,她不敢用力推,只能等宁婳情绪平定下来。
“那继续逛园子。”
宁婳松开浑身僵硬的文心,弯了弯嘴角将心中大石放下。
是啊,她做好公仪修的未亡人便是“忠于职守”了。至于旁的,她本就是个乡下丫头,来到高门大户也变不成高门贵女,何必难为自己?
四皇子府装潢十分贵气,主仆二人一问一答自有意趣,忽地,宁婳脚腕一疼,直直朝湖里摔去。
余光瞥见文心还在后面采花,宁婳几乎是闭上眼睛等落水了。
“欸?”
脚上传来软烂的触感,宁婳睁开眼,文心居然赶过来拉住她了!
虽然一脚踩到了湖边的淤泥里,但没有落水,谢天谢地!否则回去免不了再病一场。
“呼——”
宁婳长长舒了口气,见文心皱着眉在向四周看。
“怎么了文心?”
文心收回目光扶着她在石头上坐下:“没事娘子,我看看哪边离咱们的马车近,我去给娘子拿换的鞋过来。”
宁婳点点头:“好。”
五月已经入夏,湖边蝉鸣声一片。
宁婳坐在石头上,周围满是花花草草,相应的,蚊子也特别多。
坐了一刻钟实在被咬得受不了,起身看见附近有个凉亭,便踮着脚往那边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