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后,梁钰尘故作惶恐地后退半步,拱手道:“梁某眼拙,不知这位大人是……”
墨廷宴慵懒地整理着袖口,金线刺绣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本王乃当朝大皇子。”
“下官该死!”梁钰尘立即单膝跪地,衣摆扫过青砖。他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声音却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不知冲撞的竟是殿下……”
这一世,梁钰尘一个寒门出身的状元郎,如今还未任命,此刻在墨廷宴眼中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所以,又怎会将其放在心上。
墨廷宴漫不经心地摆手,目光却黏在远处那道倩影上:“起来吧。”
他指尖轻叩腰间玉佩,“今日之事,休得胡言。”
待梁钰尘退下,墨廷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缓步走向蓝末晞,修长的手指突然搭上她单薄的肩。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晞儿可是看见了?姝儿刚才不小心被人泼湿了衣服,任性得很,非要本王亲自给她换衣服。”
指尖暧昧地摩挲着绣纹,“晞儿不会吃醋吧?”
蓝末晞后退时,禁步珠串清脆作响。
她屈膝行礼,珍珠步摇在颊边投下细碎的阴影:“臣女不敢。臣女能有幸与妹妹一同高嫁大皇子殿下,全仰仗殿下与夫人仁慈,臣女感激还来不及。”
墨廷宴突然将她揽入怀中,手掌紧贴着她后腰的禁步。
蓝末晞浑身僵硬——前世也是这样温暖的怀抱,最后化作勒死她的白绫。
墨廷宴看着她这副模样,愈发觉得有趣,轻笑着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像是在哄骗无知少女一般说道:“你放心,在我心里,晞儿和姝儿同样重要,本王定会一视同仁,好好疼惜你们姐妹俩。”
蓝末晞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不着痕迹的推开墨廷宴,“殿下!臣女丫鬟还在楼下候着,怕是刚才被吓破了胆……”
墨廷宴只觉手心瞬间一空,看着蓝末晞的眼神中却满是玩味,依旧轻笑着说:“好好好,本王不碰你便是。晞儿果然有大家闺女的风范,知礼守节,令人赞赏。”
蓝末晞挣脱的瞬间,一缕青丝缠绕在他鎏金护甲上。
她福身告退时,墨廷宴凝视着那截断裂的发丝,轻轻捻动手指。
蓝末晞转身时,侍卫匆匆上楼。
附身到墨廷宴耳边,低声禀报:“殿下,百花宴上,现下有谣言传开,说您在此招妓。”
墨廷宴闻言,双眼危险地眯起,寒声问道:“是刚才那位新科状元传出去的?”
侍卫赶忙摇头,回道:“没有,属下派人一直跟着他,他并未与任何人搭讪交流。消息传播得如此之快,恐怕是开门的瞬间,有官员混入其中,认出了殿下后,便立刻四处传播了消息。”
墨廷宴气得咬牙切齿,怒声下令:“给我去查,敢与本王作对,查出来后,杀无赦!”
墨廷宴一进屋,屋内传来蓝颜姝带着哭腔的呼唤。
她立马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他,在他怀里委屈地哭泣:“殿下,这可如何是好呀,人家都被人看了去,以后可怎么见人。”
墨廷宴反手合上门扉,一把抱住蓝颜姝。
“放心,没人认出你,倒是姝儿,这么快就要推开为夫吗?”
雪白的肌肤在斜阳下格外刺目,临窗的案几上,墨廷宴抱着蓝颜姝,目光却透过雕花窗棂,追随着楼下那个远去的倩影。
他在蓝颜姝耳边低语道:“你说……你姐姐嫁到太子府时,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本以为,总是端着一副端庄娴静模样的蓝末晞,很无趣,但是,他现在却越来越对她感兴趣了。
望着蓝末晞远去的背影,墨廷宴眸色渐深,仿若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渊。
此时,窗外,第一缕霞光恰好染红了蓝末晞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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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末晞带着摇光,佯装悠闲地在花团锦簇的园子中赏了一会儿花。
与蓝颜姝约定的时间即将到的时候,蓝末晞在摇光的掩护下悄然隐入一丛木芙蓉后。
梁钰尘早已候在假山处,夕阳透过密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蓝末晞率先开口道:“梁大人可想清楚了?”
梁钰尘神色冷峻:“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还是之前提及的换亲之事?”
蓝末晞指尖抚过一朵将谢的芍药,“换亲之事有变,但我需要梁大人在我大婚之日,御街夸官。”
梁钰尘闻言,微微蹙眉。
要在大婚之日于御街现身,此事并非易事,其中牵扯到礼部和吏部的诸多流程与决策,若无强大助力,根本无法达成。
思忖片刻后,他缓缓说道:“这件事单凭我一己之力难以办到,除非九殿下出手相助。不过,姑娘放心,但凡需要在下配合的地方,义不容辞。”
蓝末晞唇角微扬,摘下一片花瓣按在他掌心:“有大人这句话,足矣。”
背光下的花瓣上,还残留着露水,露水在梁钰尘掌中洇开,像一滴未落的泪。
梁钰尘垂眉,看着手心花瓣,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他沉默了一瞬,而后问道:“敢问蓝大小姐,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人才济济,为何偏偏选中在下?”
蓝末晞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地说道:“这世间,唯有背负血海深仇之人,才会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我想,梁大人您,应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