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他的话。
整个人被他无数次送上云端再将她稳稳拖住。
她在一片靡丽的大海中，纵情游荡，迷失自己。
酷暑的风从窗棂灌进来，染了房内的旖旎甜潮。
不知过了多久，骤雨初歇，她才在谢砚辞怀里安然入眠。
次日转醒时，榻上只剩下自己。
昨夜房中动静太大，桃枝道是宋昭宁召见了哪位公子。早早就备好了水，等着她起身沐浴。
“公主。”桃枝扶着宋昭宁入了浴桶，“昨日您吩咐奴婢的事，今儿奴婢还没来得及办呢。听说，裴夫人一早就闹到了宁康坊。”
宋昭宁一怔。
原是让桃枝今日在裴夫人出门前，给些银子让街头支摊的算命先生散出流言。
内容便是“宁康坊，阴气盛，待落子，家宅倾”。
裴家本就将倾未倾，更是听不得此等言论。
只要流言散播出去，裴夫人怎么也要去宁康坊闹上一闹。
这怎么……
宋昭宁问，“那可打听到，裴夫人因何闹过去的？”
“好像是昨儿夜里，伺候苏雪棠的婆子见着个陌生男人入了苏雪棠的屋子。”桃枝替她揉着肩颈，“听说，还留下了二人私通的证据。一早就闹到裴府去了。裴夫人带着裴二公子，怒气冲冲地出了门。”
宋昭宁一瞬间来了劲，“走走走，咱们也去看看。”
苏雪棠还有别的男人呢？
心下不免好奇，裴行野什么命数？天选绿帽王？
关键她想知道，背后是谁在推波助澜。
为避免被裴家人瞧见，宋昭宁故意换了一身粗布男装。
看上去就像哪个富贵人家家中发育不良的小厮。
她赶过去的时候，就混迹在人群中。
对面茶楼二楼临窗的雅间，恰能将私宅那边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谢砚辞视线偏向窗外，日光倾泻而下，盈盈洒满巷子口。
把那个穿着粗布衫的姑娘瞧得明明白白，他就着眼底初阳，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裴行野立在一侧，不忍去看瘫跪在地上的苏雪棠。
裴夫人指着女子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贱人！毁了我儿婚事不说，竟还勾搭野男人！”
裴行野心里乱糟糟的，这般乖巧的雪棠怎是这样的人呢？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女子扯着裴行野的袖口，“二哥哥，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回是真哭出来了。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砸。
裴行野想扶，想问，但碍着母亲和裴家的颜面，到底纹丝不动。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宋昭宁踮着脚朝里面瞅。
裴夫人甚至顾不上裴家当家主母的身份，今日闹大了，才能叫她昏了头的儿子瞧明白。
“王嬷嬷亲眼见着的！”她怒道，“你个小蹄子还敢狡辩？这是什么？”
她从袖子里扯出一只荷包，扔在苏雪棠面前，里头实实在在装满了银瓜子。
“我儿说了，这就是你绣的荷包！用我儿的银子，养着外头的野男人，简直不知廉耻！”
苏雪棠红着眼，光顾着摇头，她欲言又止，只想听裴行野一句话。
可是这个男人什么也没说。
“大伙儿都看清楚了，这苏氏用了不入流的手段爬了我儿的床！”裴夫人满脸涨得通红，此时被气疯了，什么都顾不上，“还毁了我儿一桩婚！这样的人，你们说还能让她入府为妾吗？！”
人们议论纷纷，摇头的摇头，惋惜的惋惜。
只宋昭宁觉着奇怪，那苏雪棠明明是有话要讲的，此刻却偏不吭声。
平白吞下那些难听的言论。
“母亲。”裴行野终于开口，“差不多得了。既然是王嬷嬷亲眼所见，我也不再说什么了。瞧她可怜，给她些银子打发了便是。何必闹大。”
“不——”
裴行野话一出口，苏雪棠忍不住爆发，“二哥哥！我怀了你的孩子，在边关照顾你一整年，便是随意打发就了事的吗？”
“二哥哥，孩子是你的！我也没养什么野男人。那荷包的确是我的，但那是……”
裴行野偏头，“是什么？”
“儿啊！”裴夫人情绪激动拦着他，“你还听她狡辩？她跟着你回京，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好好的长乐殿下不要，你非要娶她为平妻？这不是自取其辱？”
宋昭宁听见她提起自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小步。
“裴夫人，二哥哥，求你们听我一句。”苏雪棠近乎哀求着。
“娘。”裴行野到底心有不忍，“听她说一说，又不会掉块肉。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
谨防裴行野马上就要说出不要苏雪棠的话，女子歇斯底里道，“那是我兄长！”
所有人默了一瞬。
裴行野满怀失望地望向她，“雪棠，我自认待你不薄。可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你哪儿来的兄长？当初在街口，我将你救下。你不是说你是孤女吗？这会儿又怎会冒个兄长出来？”
“儿子，你听见了。这女子满口谎言……”
苏雪棠的眼睛都哭肿了，她抢道，“对不起，二哥哥。那人的确是我兄长。只不过他嗜赌成性，当初我才跑了出来。然后在街上遇见你。”
“你们若是不信，便去聚宝坊堵他。十有八九，他都在那儿。”
苏雪棠近乎崩溃，索性她把所有事都说了。
她承认，当初就是看中了裴家这等高门贵府，才买通了几个混混，在裴行野面前做了一出戏。
总想着，只要能入裴府，便能摆脱掉那个吸血的兄长。
可她哪里知道，裴行野身上还与宋昭宁有一纸婚约。
所幸她将人勾住了，还劝他带自己远离京师，并顺利怀上他的孩子。
于是，苏雪棠总给他吹枕头风，说自己以前过得多么不容易。
这才叫裴行野下了决心要娶她为平妻。
裴行野此时正犹豫着。若苏雪棠所言非虚，那便是情有可原……
但她到底骗了自己……
裴夫人已经叫人去聚宝坊堵人。
这会儿闹得累了，她对着二人道，“苏氏，不管你所言真假。此事关乎我裴家声誉，我自会找人查证。但若有半字虚言，便别妄想入我裴府！”
说完，裴夫人剜了她一眼，怒气冲冲又走了。
裴行野把苏雪棠扶起来，“雪棠，待我查明，自会给你一个交代。现在，你在这儿好生养胎。我……”
说罢，他在抬眸间恰瞥见肖似宋昭宁的小厮。
那人立即低了头。
又是她？
“先回屋去，等我一会儿。”
此时他越想越不对劲，朝着宋昭宁就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