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空气仿佛凝固,斗篷人对李三胖的疑问置若罔闻。
他右手猛然虚握,半空中那具人形物体便如遭无形巨力碾压,“嘭”地一声爆散成漫天粉尘,被粪坑边的阴风一卷,瞬间消散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转向李三胖,兜帽下的阴影遮住了表情,只传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能找到他的人,只有你。”
声音不高,却像重锤般砸在李三胖心坎,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穿透力:“你难道从未想过,他为何要不辞而别?为何…没带你走?”
“为…为什么?”李三胖喃喃自语,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是啊,为什么?
这个问题像毒蛇,瞬间钻进他混乱的脑海,啃噬着他卑微的自尊。他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痛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是自己太弱?像个累赘?还是…
“不!一定是这样!”一股强烈的羞惭和决绝猛地冲上头顶,李三胖猛地抬起头,眼中卑微的祈求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取代,那火焰里带着近乎偏执的疯狂,“是我…是我帮不上大哥!我就是个废物!屁用没有的窝囊废!”
他对着散发着恶臭的虚空低吼,更像是对自己立下血誓:“等我!等我有一天能真正站在你身边,能他妈的帮到你!我一定会去找你!等着吧,大哥!”
声音不大,却字字泣血,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仿佛要将这烂泥般的命运都吼穿!
李三胖没告诉过楚墟,他死缠烂打跟着,不光是因为救命之恩,更是因为他那在底层摸爬滚打练出的敏锐直觉——楚墟这家伙,绝对不平凡!就像粪坑里藏着的夜明珠,迟早要发光。
正因如此,楚墟出事的消息,才差点把他击垮。
思绪回笼,李三胖猛地看向斗篷人,眼神瞬间变得警惕如狼:“你到底是谁?为啥找我?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是谁?告诉你也无妨。”斗篷人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丝宗师气度,“猎能公会,宗师猎能者,乾狩。”
“至于如何找到你?”乾狩语气忽然变得肃穆,仿佛在谈论什么神圣之物,“一切皆因命运,而命运…不可说。”
他嘴上说得玄乎,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一段黑历史——上次用启示之镜偷窥,没管住大嘴巴瞎咧咧,结果触发隐藏负面效应,愣是做了半年噩梦,本就稀疏的头发更是掉得快见顶了,简直是秃如其来的打击。
“猎能公会你大概没听过。”乾狩话锋一转,兜帽下两道锐利的目光仿佛实质般落在李三胖身上,“你只需知道,我能帮你变强,强到足以找到你想找的人。”
“帮我变强?”李三胖眼神骤然一缩,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带着一丝试探和本能的谨慎,“你能帮我提升…那种力量?”
他不再废话,指尖下意识在空气中虚握——
唰!
一支通体漆黑、非金非木、质感诡异的硬笔凭空出现在他掌心——从巨大悲伤中脱离出来,李三胖就发现莫名其妙多出个玩意儿。
紧接着,硬笔脱手,“啪”地一声轻响落在冰冷地面,竟像有了生命般自行立起!
笔尖触地,沙沙作响,以一种诡异而流畅的轨迹飞速舞动!
笔走龙蛇!不过数息,地面上便浮现出一幅人像——头发略显稀疏,眼神沧桑锐利,下颌挂着浓密的络腮胡。
赫然是乾狩的真容!
画像一成,乾狩周身气息骤然一凝!
兜帽下,他那张写满“我很淡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遏制的惊色。
好家伙!
这刚从粪坑里爬出来的小子,居然已经能初步动用异能了?捡到宝了?命运诚不欺我!
“有点意思。”短暂的震惊后,乾狩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看来,我没找错人。”
但下一秒,他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带着如山的压迫感:“不过,你知道你现在的实力,在这世道算个什么鸟水平吗?你知道有多少庞然大物一样的势力,豢养着多少像你这样的‘超凡者’吗?你知道真正的强者,是怎么一步步踩着头颅踏上巅峰的吗?你又知道…怎么让你这支破笔,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吗?”
他每问一句,无形的威压便重一分,仿佛要将李三胖的骨头都压碎,以此丈量他内心的渴望究竟有多深。
“加入我们。”乾狩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诱惑力,“加入猎能公会!你想知道的答案,这里都有;你渴望的力量,这里能给!”
此刻的李三胖,心境已天翻地覆。
绝望和混乱被死死压在心底,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野心和对力量的极度饥渴。
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灼灼地盯着乾狩,像在评估一笔风险极高的买卖:“代价呢?我要付出什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道理我在粪坑里都懂。”
经历剧变,李三胖仿佛瞬间成长了。
“代价?”乾狩喉间滚出一声低笑,幽深如古井,“简单。接取公会的猎杀任务,六年内,必须晋升为‘大师级’猎能者。”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残酷的戏谑,“当然,这过程里,你随时可能嗝屁,死得不明不白。”
“猎杀目标…我能自己选吗?”李三胖追问,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他要确保手中的力量,不会沦为别人屠戮无辜的工具。
至于危险?在废土上讨生活,哪天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当然。”乾狩回答得异常干脆,“公会只认任务结果和猎能积分。我只要你的结果——六年,大师级猎能者!”
“好!”李三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重重点头,眼神里是豁出去的决绝,“我答应你!现在就走!”
无数念头在他脑中飞速转动:
对方是宗师猎能者,光这名号就透着一股不好惹的强大。
自己一个刚爬出粪坑的底层爬虫,除了这点刚觉醒的破能力和找楚墟的执念,简直是一无所有,人家图自己啥?图自己身上的臭味独特?
再说,乾狩看似询问,实则自己有选择吗?答案是否定的。
而且,他确实需要一个引路人,一个能解开这世界谜团、带他踏上强者之路的导师。
至于猎杀任务…李三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酷。
杀就杀了!
目标自己选,那就挑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下手!
那些当兵模样,仗着身份欺压弱小、草菅人命的狗东西,杀起来他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在这废土上,杀点人渣败类,就当是给这烂泥地施肥了!
管他猎能公会还是屠夫联盟,只要能把他打磨成一把利刃,劈开找到楚墟的路,哪怕这条路是用鲜血和白骨铺成的,他也认了!
他不再看那消失的尸体,不再看那散发恶臭的粪坑——那是他过去的象征。
目光投向乾狩,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和压抑不住的兴奋:“请您带路吧!”
乾狩似乎对李三胖的转变颇为满意,却没立刻动身。
他单手探入衣襟内侧,拈出一物。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巴掌大小的诡异陶俑——一匹枯瘦的陶马拉着简陋的车厢,造型粗糙,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门。
手指轻弹,陶俑“嗒”一声落在冰冷地面。
活了!
陶马僵硬地抖动了几下四肢,拉着微型车厢竟在原地踏起步来,发出“咔哒咔哒”的怪响。
“放松,别抵抗。”乾狩转身说道。
话音未落,漆黑陶俑的车厢骤然渗出滚滚黑烟。
那烟浓稠如墨,汹涌如潮。
黑雾瞬间如暴风般卷来,蛮横地吞噬了两人的身形。
墨潮倒卷!
快得像退潮,瞬间缩回陶俑车厢之中。
原地空空如也,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咻!
地面上的陶马猛地发力,拉着车厢径直“跃”入旁边一块墙角的阴影里!
下一秒,陶俑已出现在十余丈外另一处更深的暗影中!
就这般在阴影中不断跳跃、穿梭,如同鬼魅,片刻间便消失无踪,连一丝风都没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