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赵婆子做好了早饭，然后跟着林禄一起，将饭菜送进了谢淮安的房间。
餐桌边，仍旧只有陆承一个人。
她将小菜与清粥摆上桌后，邀功似的朝着陆承说道：
“陆公子，昨日那个李管事，又来跟我打听大少爷，我跟他说，少爷许久没露面了，已经下不了床了。”
赵婆子说完，朝里屋瞥了一眼。
她们这些在嘉和苑伺候的下人，其实谁也不知道大少爷的真实情况。
只是陆承在她们进院的第一天，就冷着脸叮嘱道：“无论什么人来问大少爷的情况，一概都说病入膏肓。”
之前，李管事来跟她打听过一次，还给了她一两银子。
她心里不安，犹豫半天后，还是告诉了陆承。
陆承详细问了他们的对话，非但没责怪赵婆子，反而又奖了她一两银子。
这下她就有二两银子了，这可是她一个月的工钱啊！
“做的好。”陆承嘴角轻扬，“只要你忠心，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赵婆子连连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
“这是李管事给我的，陆公子……那这银子……”
“你自己拿着就行，日后他要还来打听，你就还那样说就行了。”
陆承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在自己腰间摸索了两下，发现自己没有钱袋。
于是顺手从林禄的腰间，扯下钱袋，从里面拿出二两银子，夹在指尖。
“陆公子……这是我的银子……”
“先借来用用，别那么小气。”
陆承轻咳两声，正色道：“赵婶子，这二两银子，是我奖你的，但是，你也要记得……你的死契在我手上呢，所以……”
赵婆子笑眯眯的伸出手，掌心朝上，“老婆子明白的，绝不会跟外人透露一丁点嘉和苑里面的事儿！”
陆承将银子放进她的掌心，“还劳烦赵婶子帮忙盯着其他人，若是有背主的，我会直接把她丢去黑虎山。”
恩威并施，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个好办法。
“是，老婆子记住了。”赵婆子咽了咽口水。
黑虎山那可是土匪窝啊，杀人不眨眼的地方。
她要赶紧去给其他人紧紧皮，免得她们连累自己。
–
赵婆子走后，林禄关上了房门。
陆承朝着里屋喊道：“大少爷还不出来吃饭，等着我喂你啊？”
谢淮安从里屋走出，轻笑道：“指望你喂我，恐怕我得饿死了吧？”
陆承埋头干饭：“知道就好，快吃快吃。”
谢淮安坐到桌边，慢条斯理的吃着清粥。
嗯？
“这粥……温的？”
陆承烫的龇牙咧嘴，“那可不，第一碗我就盛出来给你晾着了啊。”
谢淮安心中感动，正要说话，却又听到陆承说：
“你那破肠胃，吃不了烫的东西，到时候吃粥烫死了，传出去说我是个庸医，砸我招牌。”
谢淮安：“……”
心里紧急撤回一条感动。
“五两银子不少了，陆公子为何还要再给赵婆子二两银子？”
林禄摸着自己的钱袋子，十分肉疼。
陆承将腌好的辣萝卜干，放在嘴里咬的嘎嘣响。
他说：“虽然她们的死契在我们手里，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不多给点，万一她们反水了怎么办？”
“那多给点，就万无一失了？”
林禄皱眉，万一对方给的更多呢？
陆承伸出食指摇了摇，“只有眼见为实，才能万无一失。”
“如何眼见为实？”
“等我吃完饭再跟你说，你先去厨房弄点鸡血。”
林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鸡血，但他还是去准备了。
谢淮安斯文的吃着早饭，并未发言。
陆承看了他一眼，挑眉问道：“你不好奇？”
“我要是说破了，那不是显得你不那么聪明了吗？”谢淮安抬眸，眨了眨眼，眼尾带笑。
陆承心里没由来的慌乱了一瞬。
他低下头，暗骂一声：妖孽，乱我道心！
–
饭后没过多久。
林禄小心翼翼的端来了一小碗新鲜的鸡血。
他以为这鸡血，是陆承要给谢淮安入药的。
所以格外注意，连鸡都是他亲手现杀的，没让其他下人帮忙。
陆承拿着鸡血，走进谢淮安的卧房。
然后把鸡血撒到枕头和被褥上。
林禄皱着眉头，“陆公子这是……”
“林叔还不明白吗？”陆承将空碗递给了他。
“陆公子是打算……”
谢淮安笑着接过话，“他是打算，让别人，”眼见为实””
林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朝着陆承竖起大拇指。
“陆公子真是高啊！”
陆承嘿嘿一笑，“林叔，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林叔点点头，快速的收拾了床单被褥，抱着东西走了出去。
谢淮安跟陆承站在窗边，透过窗缝望着院子。
院子里的下人，都七嘴八舌的开始问了。
“少爷怎么了？”
“怎么都吐血了啊？”
“快喊大夫来啊！”
林禄抹了抹眼泪，“少爷他……他可能熬不过冬至了……”
“啊？”
“那可怎么办啊？”
“那我们……会不会被转卖啊……”
……
陆承抱着胳膊，轻笑道：“没看出来，林叔的演技还挺好的呢。”
谢淮安看了一眼被围在人群中的林禄，点了点头。
“你想借此，再排除一遍院子里的人？”
“答对了。”陆承放下手，挑了挑眉：“你身子快好了，咱们要开始反击了。”
“这招，会有用吗？”谢淮安往外瞥了一眼。
“有没有用，等等就知道了。”
一旦冬至过后，那些人发现谢淮安没死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对付他。
在那之前，嘉和苑一定要保证都是自己人才行。
陆承望着院子出神。
他的侧脸在晨光中镀着一层薄金，下颌线利落分明，喉结轻轻滚动，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
微扬的唇角压着一点未干的水光，是方才喝过的龙井在唇纹间留下的星点证据。
谢淮安看着陆承的侧脸，耳尖不自觉的红了。
心中小鹿乱撞，他暗自羞恼。
自己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