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程霜被唤去协助准备大婚事宜,谢沉璧独自在房中,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
他不知该从何着手调查,只觉得每一个身边的人都在隐瞒着什么。
最终,他决定进入藏书阁——那个记载着宗门所有秘密的地方,或许能在浩瀚书卷中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推开沉重的木门,藏书阁内弥漫着陈旧书卷与檀香混合的气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坐在入口处的案几前,缓缓擦拭着一枚玉简。正是看守藏书阁的长老。
“沉璧来了。”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这位长老虽非执法长老,却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的长辈,他修炼的功法多半也是长老为他精心挑选的。
“长老,”谢沉璧快步上前,声音急切,“弟子心中有些疑惑,想来查阅些藏书。”
老者叹了口气,仿佛早已料到他的来意:“孩子,你又何必执着?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是一种福分。”
“求长老明示!”谢沉璧抓住老者的衣袖,“师尊座下,真的只有我和程霜两个弟子吗?是不是还有一个人?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老者摇了摇头,从案几下取出一本厚重的名册,翻到清虚子师尊的那一页。上面赫然只有两个名字:谢沉璧、程霜。
“你看,名册上记得清清楚楚。”老者的声音带着无奈,“孩子,你师尊确实只收了你们两名亲传,这一点毋庸置疑。”
谢沉璧不死心,开始疯狂翻找。他查阅关于轮回殿的记载,寻找轮回盘的秘密,甚至翻遍所有关于换命禁术、躯体更易、宇宙巨尸的古卷。然而他触及的所有卷册,无一不在重复着宗门的光辉历史与守护轮回盘的崇高职责,那些他早已烂熟于心的歌颂与教条。
真正的秘密,仿佛从未被记录,又或许早已被提前彻底销毁或转移。
绝望之下,他再次找到藏书阁长老,跪地哀求:“长老,求您告诉我真相!我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总觉得这具身体不属于自己……求您救我!”
老人望着他,眼中满是痛惜,嘴唇微微颤动,最终只是喃喃自语:“作孽啊……作孽啊……”说罢猛地一挥衣袖,施展遁术挣脱谢沉璧的手,没入藏书中,佝偻的背影显得格外苍凉。
巨大的失望如同冰水浇头。他靠在冰冷的书架上,缓缓滑坐在地。
难道,想要触碰真相,唯一的途径,竟是先一步步走进他们为他铺好的路?
藏书阁最深处的阴影一阵扭曲,清虚子的身影悄然浮现,目光如电,直射向另一个从书架后缓步走出的身影——正是清微子。
“你一直都知道我在此处。”清微子开口,语气平淡,并非疑问。
清虚子微微颔首:“此方天地能完全避开我感知的人不多。你这几日气息沉寂于此,所为何事?又去了何处?”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清微子嗤笑一声,带着几分嘲弄:“轮回已碎,此间已成绝地。师兄以为,我还能去哪儿?不过是在这樊笼里,换个地方喘口气罢了。”
清虚子目光微凝,切入正题:“另一半轮回盘碎片呢?”
“不知。”清微子回答得干脆利落,眼神坦荡地迎向清虚子探究的目光,“我若得了碎片,何必藏身于此?早已寻一处秘境,探究打破这僵局之法了。”
清虚子沉默地注视他片刻,缓缓道:“师弟,你从不擅长撒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是信还是不信,“不过,你说没拿,那便没拿吧。”
他话锋一转,语气竟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近乎真诚的疲惫,“师弟,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亦是为了打破这无尽的轮回,为所有人寻一条生路。”
“打破轮回?”清微子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一直压抑的情绪骤然爆发,他厉声质问,声音在空寂的阁楼中回荡,“用牺牲两个徒弟性命的方式?用欺骗和算计?看着沉璧那孩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看着他痛苦迷茫,几欲自毁!这就是你所谓的生路?!逢殊已经赔上了一条命!你还要将沉璧也彻底献祭吗?!”
他的质问如同惊雷,字字诛心。
清虚子嘴唇微动,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眼神复杂难辨。
清微子看着他这般模样,眼中闪过失望、痛心,最终都化为决绝。他不再多言,猛地转身,衣袂带起一阵冷风。
然而,就在他即将再次没入阴影的前一刻,他手腕一翻,一柄长剑凭空出现,剑鞘古朴,却流转着温润而纯净的灵光,正是谢沉璧的佩剑——承光剑。只是此时的承光剑,光华内蕴,气息圆融,显然已被精心修复。
“叮”的一声轻响,他将承光剑掷于清虚子身旁的书案上。
“他的剑,我已修补完毕。找个合适的时机,还给他。”
说完,清微子身影彻底融入黑暗,消失不见,只留下站在原地色晦暗不明的清虚子,以及案上那柄光华流转的承光剑。
清虚子的目光落在承光剑上,久久未动。
最终,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剑鞘,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唯有自己能听见的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