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我就说嘛！英雄怎么可能干那种事！”
“靠，差点冤枉了好人！”
“老板娘，对不住啊，我们也是听风就是雨……”
“谁啊？谁他爹这么缺德，举报人家小姑娘！”
乔橙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比炒一百份饭还累。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我看见了！就是他们打的举报电话！”
一个穿着外卖骑手服的小哥指着不远处的烤鱿鱼摊，大声说：“刚才我在这儿等单，亲眼看见那个男的，鬼鬼祟祟躲在电线杆后面打电话，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的就是炒饭摊的事！他婆娘还在旁边给他放风呢！”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烤鱿鱼夫妇身上。
男人脸一下就白了，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说八道！我没有！”
老板娘也尖叫起来：“你血口喷人！我们什么时候……”
“就是你们！”之前那个被老板娘煽动的食客也反应了过来，气得满脸通红，“刚才就是你一直在旁边阴阳怪气，说人家加料！原来是你自己心里有鬼！”
“做生意做不过人家，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恶不恶心！”
“黑心肝的玩意儿！以后谁还敢吃你们的鱿鱼！”
“滚出夜市！滚出去！”
食客们瞬间调转枪头，呼啦一下围住了烤鱿鱼的摊位。
那对夫妇被堵在小小的摊位里，脸色煞白。
男人还想嘴硬，梗着脖子喊：“你们胡说八道什么！谁看见了？有证据吗？小心告你们诽谤！”
“我呸！”一个刚买了炒饭的大哥一口唾沫啐在地上，“自己家生意不好，就给别人下绊子，就你家那半生不熟的鱿鱼，还有那刷了一层又一层的酱，天知道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他这话像点燃了火药桶，立刻有人附和。
“就是，他家那鱿鱼，又小又干，烤得跟木炭似的，还好意思卖二十一串！”
“对！我也吃过他家的，那鱿鱼须一股子怪味！我回家拉了三天肚子！”
一个之前吃过鱿鱼拉了肚子的中年男人，像是找到了组织，气冲冲地挤到前面，“监督员同志！别光查人家好人啊，也查查他们！看看他们用的什么地沟油！”
这话提醒了所有人。
“对！查他们！”
“对啊对啊！也让他们也当众检测！”
烤鱿鱼夫妇一听这话，彻底慌了。
他们用的什么料自己心里最清楚，那油是反复用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鱿鱼也是最便宜的冻货，调料粉里更是加了不少增香的添加剂。
这要是当众一测，底裤都得被扒干净。
男人眼珠子一转，恶狠狠地推开面前的人，就想收拾东西开溜。
“不卖了不卖了！今天收摊！”
老板娘也手忙脚乱地想拔电源。
“想跑？”孙老太的律师儿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然后对监督员说：“同志，你看，他们这是心虚了。对于这种恶意举报、扰乱市场秩序，并且自身可能存在严重食品安全问题的商家，你们应该有相应的处理流程吧？”
为首的中年监督员脸色铁青，他最恨的就是这种搅屎棍。
他一挥手，对身后的同事下了命令：“把他们的摊子也封了，人和东西，全部带回去调查！查仔细点！”
“别啊！我们……”
男人还想狡辩，两个年轻的监督员已经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老板娘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哭天抢地。
可惜，没人同情他们。
在周围一片“活该”的叫好声中，夫妻俩连人带车，被狼狈地带离了现场。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乔橙呆呆地看着那对夫妇的背影，还没从这过山车般的反转中回过神来。
孙老太拍了拍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小姑娘，别怕，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她那个律师儿子则对乔橙递出一张名片：“乔小姐，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任何麻烦，随时可以找我，法律咨询免费。”
乔橙傻愣愣地接过名片，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被新一波的声浪淹没了。
“炒饭英雄！对不住了！给我来三份炒饭压压惊！”
“我要五份！一份现在吃，四份带走！”
“以后我就认准你家了！那种无良商家，呸！”
刚才还对她充满怀疑的食客们，此刻热情得像是要把她的摊子掀了。
愧疚、补偿、加上实打实的香味诱惑，让她的摊位前瞬间排起了比刚才更恐怖的长队。
孙老太拉着乔橙的手，一个劲儿地夸，非要塞给她一个大红包，被乔橙死活推了回去。
最后，律师儿子把母亲劝走，临走前又对乔橙郑重地道了谢。
乔橙送走这对母子，重新投入到火热的“战斗”中。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抄起了炒勺。
“好嘞！大家别急，都有！”
*
午夜十二点半，乔橙推着空空如也的小餐车，感觉自己两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回到那间小小的出租屋，她把门一关，连灯都顾不上开，整个人就呈一个“大”字形瘫倒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太累了，炒到最后，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跟着饭一起颠出去了。
但这种累，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她在床上躺了足足十分钟，才挣扎着爬起来，从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掏出手机，查看今晚的收入。
十、二十、五十、一百……
扣掉成本，净赚一千出头！
乔橙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她想起了被房东堵在门口催租的窘迫，想起了一家家公司“等通知”的冰冷回复，想起了亲戚打电话来旁敲侧击让她还钱时的难堪，想起了父母留下的那笔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债务。
可现在，看着赚的钱，她第一次觉得，那些压在她身上的大山，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逾越了。
如果每天都能赚这么多，不，就算只有一半，只要能保持下去。
父母的欠债，助学贷款，欠亲戚的钱，也许……用不了几年，她就能全部还清。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乔橙的心脏就砰砰狂跳，一股巨大的喜悦和希望，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疲惫。
她把脸埋进那堆带着油烟味的袖子里，傻笑起来。
小钱钱，真香！
她正美滋滋，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
乔橙打开手机，一个推送就弹了出来。
#热心市民炒饭姐，街头救人显真情#
她好奇地点进去，正是今天上午救人的新闻，但下面多了一段新的视频。
视频应该是围观的路人拍的，镜头摇摇晃晃，但画面很清晰。
老太太举着“炒饭英雄”的锦旗，激动地拉着她的手，背景里是她那辆破得独一无二的小餐车。
评论区已经炸了。
【卧槽！居然还是个小姐姐啊！白天救人，晚上炒饭，时间管理大师啊！】
【这才是真正的民间高手！爱了爱了！】
【姐妹们，地址扒出来了，就在城西夜市，垃圾桶旁边那个摊！明天组团去支持英雄！】
【已转发到我相亲相爱一家人家族群，明天让我妈带十个姐妹去给她捧场！】
【这炒饭真的那么好吃吗？明天必须去尝尝！】
乔橙看着一条条滚动的评论，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二十二年来，她的人生好像一直被“倒霉”两个字笼罩着。
可今天，她救了人，被人维护，赚到了钱，还得到了这么多陌生人的善意和支持。
她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鸿运当头。
霉了二十二年，她的人生，好像真的要转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