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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城西与城南的繁华判若两个世界。

街道狭窄而泥泞,两旁是低矮破旧的木屋或土房,空气中弥漫着贫穷与些许腐败的气味。行人大多面带菜色,衣着褴褛。白不言依照杨厉记忆中的路线,在迷宫般的巷弄里穿行,最终停在了一条名为“梨花巷”的僻静小巷深处。

巷子尽头,是一间几乎被风雨剥蚀了所有漆色的木门。门扉虚掩着,院内有一棵半枯的老梨树。

白不言抬手,轻轻叩响了门环。

“谁呀?”一个温婉却带着一丝虚弱的女子声音从院内传来,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门后站着一位素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年纪,面容清秀,但一双本该明亮的眸子却黯淡无神,没有焦点。她手中拄着一根竹杖,正是杨厉执念中的盲女——芸娘。

“请问是芸娘姑娘吗?”白不言放缓了声音。

芸娘脸上掠过一丝警惕,微微侧耳:“我是。阁下是?”

“受一位故人所托,将此物交予姑娘。”白不言取出那半块温润的鸳鸯玉佩,递了过去。

当玉佩触碰到芸娘指尖的瞬间,她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紧紧攥住那半块玉佩,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嘴唇哆嗦着,半晌,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他……他怎么样了?”

白不言沉默了一下,依照杨厉的遗愿,低声道:“他让我告诉你……杨厉负你,不必再等。”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判决,击碎了芸娘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亮。她的身子晃了晃,倚靠在门框上才没有倒下,泪水无声地滑过苍白的脸颊。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那无声的悲恸,更让人心头发涩。

“……我……我知道了。”良久,芸娘才哽咽着,极其艰难地说道,“多谢……先生……传信。”她摸索着,要向白不言行礼。

白不言虚扶了一下:“姑娘节哀。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芸娘惨然一笑,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紧紧握着那半块玉佩,如同握着整个世界,又仿佛失去了一切。她缓缓关上了门,将那无尽的悲伤隔绝在木门之后。

白不言站在门外,默然片刻。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执念任务‘将死之魂·杨厉(后续)’完成!】

【奖励发放:往生积分+50。】

【往生积分:230】

积分再次增加。完成承诺,让他的心境似乎也通透了一丝。

离开梨花巷,白不言开始在城西寻找落脚之处。最终,他在一条相对安静、靠近贫民区与散修聚集地边缘的巷子里,租下了一个带独立小院的旧屋。院子不大,有些破败,但胜在僻静,且有基本的家具,月租五两银子,价格还算公道。

安顿下来后,他首要之事是购买一个像样的药炉。在城南一家专售修士杂货的“百宝斋”里,他花费了八十两银子,买下了一个最基础的、刻有简单聚火阵法的黑铁药炉。

回到小院,布下简易的警示阵法后,白不言迫不及待地开始尝试用新药炉炼制辟谷丹。

有了黑铁药炉和之前积累的经验,这次炼制顺利了许多。控火更稳定,药力融合更充分。一炉下来,成功得到了十颗品相完好的辟谷丹,药香扑鼻,效果远超之前用砂锅炼制的。

【成功炼制‘标准辟谷丹’,熟练度+3。】

【初级炼丹术熟练度提升,当前等级:熟练。】

炼丹术的提升,让他心中稍定。这意味着他可以更高效地炼制止血散和辟谷丹,无论是自用还是换取资源,都多了几分底气。

接下来的几天,白不言深居简出。白天修炼《混元一气功》,虽然进境依旧缓慢,但丹田内的那缕气流明显粗壮了一丝。夜晚则研习《基础阵法图解》,尝试用更廉价的材料布置效果更好的“小聚灵阵”和“简易迷踪阵”。

期间,他也去城南的散修摆摊区逛了逛,用几瓶优质止血散,换取了少量关于临风城各方势力、附近险地以及“万宝楼”基本情况的信息。

万宝楼,背景神秘,信誉卓著,分行遍布东域各大城池,是修士交易的重要场所。楼内不仅有各种修炼资源,还定期举办拍卖会,发布雇佣或求助任务。想要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东西,万宝楼是绕不开的地方。

这一日,白不言正在院中尝试改进小聚灵阵,脑海中沉寂数日的《往生簿》再次产生了异动。

并非发布任务,而是代表炎璃的那一页,状态信息发生了细微变化:

【状态监测:从者·炎璃】

【当前状态:深度龟息(稳定)】

【神魂损伤度:87%(重度)→86.9%(极微减弱)】

【九幽锁魂咒侵蚀度:15%(缓慢加深)】

【备注:检测到极其微弱的外部滋养,来源分析中……分析完成,来源:宿主布置的‘劣质小聚灵阵’汇聚的微薄月华之力,经未知玉佩转化,对残魂有微弱滋养效果。】

月华之力?玉佩转化?

白不言心中一震,立刻看向怀中玉佩。只见在朦胧的月光下,玉佩表面似乎流淌着一层肉眼难辨的温润光泽。他布置的那个效果聊胜于无的小聚灵阵,汇聚的稀薄灵气和月华,正被玉佩悄无声息地吸收,然后转化为一丝丝清凉、安详的气息,透过魂契,滋养着炎璃极度虚弱的神魂。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无疑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发现!

这玉佩,不仅能辅助炼丹,还能转化月华滋养神魂!这意味着,即使找不到定魂珠那等神物,只要他能布置出更强大的聚灵阵,或者找到月华更浓郁之地,就能持续不断地为炎璃提供一丝助力,延缓咒印的侵蚀!

这个发现让他精神大振。提升阵法造诣,寻找特殊布阵材料或地点,优先级立刻提高了。

就在他沉浸在阵法推演中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带着犹豫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白不言收敛心神,敛息术自然运转,气息变得若有若无。他走到门后,并未立刻开门,而是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只见门外站着一位女子,正是前几日在百草阁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气质清冷、颈后有淡金莲花印记的苏晚晴。

她此刻秀眉微蹙,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以及某种……探寻之意。她在门外徘徊了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抬手准备叩门。

白不言心中念头飞转。她为何会找到这里?是因为上次在百草阁的询问引起了她的注意?还是……她感知到了什么?

联想到她身上那种能与“幽冥”、“轮回”产生感应的特殊气质,以及师父“轮回是假”的遗言,白不言决定开门一见。

“吱呀——”

就在苏晚晴手指即将触碰到门板的瞬间,木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苏晚晴显然没料到门会突然打开,微微一怔,抬眸便对上了白不言平静无波的眼神。

“姑娘有事?”白不言语气平淡。

苏晚晴迅速收敛了神色,恢复了几分清冷,拱手一礼,声音依旧悦耳却带着疏离:“冒昧打扰。小女子苏晚晴,前日在百草阁与公子有一面之缘。听闻公子在打听安魂类灵药,可是家中有人神魂受损?”

白不言不置可否:“确有需求。苏姑娘有何指教?”

苏晚晴目光扫过院内(白不言只开了半扇门,她看不到全貌),沉吟了一下,道:“指教不敢当。只是……小女子或许能提供一些线索。公子所求的安魂花、宁神草,虽难得,但并非毫无希望。万宝楼三月后的一场小型拍卖会,据传会有一株宁神草出现。”

这个消息让白不言心中一动。宁神草是炼制安魂丹的辅药之一,同样珍贵。

“多谢姑娘告知。”白不言道谢,但并未表现出过多热情,“不知姑娘为何特意前来告知此事?”

苏晚晴看着他,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因为……我感知到,公子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息。与我家族世代守护的某些东西,隐隐相关。或许,我们并非陌路之人。”

特别的气息?白不言心中一凛。是指《往生簿》?还是师父的玉佩?或是魂契?

他面色不变:“在下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苏晚晴似乎也不指望他立刻承认,转而说道:“此外,近期临风城周边并不太平。城北三十里外的乱葬岗,近日常有诡异黑雾弥漫,阴气大盛,已有数名低阶修士和凡人误入后心神失常,或是离奇暴毙。城主府已发布清理任务,奖励颇丰。我观公子非常人,或可一试,但务必小心。那黑雾……不似寻常阴煞,倒像是……某种残缺的魂能污染。”

乱葬岗?诡异黑雾?魂能污染?

苏晚晴的话,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白不言心中激起涟漪。这描述,让他莫名联想到了师父提及的“轮回异常”。

他深深看了苏晚晴一眼,此女果然不简单。

“多谢姑娘提醒。”白不言再次道谢,语气缓和了些许。

苏晚晴见他依旧没有深谈的意思,也不强求,微微颔首:“消息已带到,公子自行斟酌。若有需要,可来百草阁寻我。”说完,她便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白不言关上院门,眉头微蹙。

苏晚晴的出现,带来了两条重要信息:宁神草的线索,以及乱葬岗的异常。前者是切实的资源希望,后者则可能关乎轮回之秘,甚至可能触发《往生簿》的新任务。

他回到院中,看着天空中逐渐清晰的月亮,感受着玉佩吸收月华时那微不可察的波动。

临风城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但机遇,也往往藏在危险之中。

“乱葬岗……”他低声自语,《往生簿》静静悬浮在脑海,似乎对这两个字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

他需要更多信息,也需要更强的实力,才能去探寻那片被黑雾笼罩之地,揭开其背后可能隐藏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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