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序山你有病吧!我跟江聿迟刚认识不到一周!”
一股莫名的愤怒冲涌上来,明漪用力推开他的手,声音都跟着发了颤。
“我爱跟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我已经成年了,你管不着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之所以养着我对我好,不过是因为当年父亲他……”
话音未落。
“咔哒”一声。
是沈序山忽然按下了前后座之间的隔板升降键。
黑色的隔板缓缓升起,彻底将前后空间隔绝开来。
沈序山慢慢地摘下了那副金丝边眼镜,折好,放入西装内袋。
这个动作他做了无数遍,往常只是显得斯文又严谨理性,此刻却无端生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他转过头,彻底地看向明漪。
没有了镜片的阻隔伪装,那双眼睛深邃得几乎能将人吞噬,里面翻涌着明漪未曾见识过的浓稠暗色。
“因为你父亲的遗嘱?”
沈序山低低地重复明漪的话,薄冷的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却没有任何笑意。
“你小孩子心性,又任性惯了,我不跟你计较这些。”
他盯着明漪,目光恢复冷静漠然,切回低沉醇厚的粤语。
声音比刚才更缓,更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重重压下来:
“漪漪,话畀我知,搞大你肚子的究竟是边个男人?”
明漪呼吸抑了一下,怔怔地看着他。
总算反应过来……
所以,沈序山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三个月前跟她上床的人就是他……
甚至还以为这是她在外面跟别的人乱搞怀下的孩子……
一时之间,明漪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难过。
她被沈序山的眼神盯得莫名羞恼,忍不住扭脸看向车窗外。
紧紧抿住润红的唇,好半晌才小声抗议,“你管我跟谁……”
明明自己都要跟别人结婚了,还一天到晚成日管着她。
“不说?”沈序山继续道,“你自己想清楚了,非要我找人去查三个月前把你骗上床的那个人渣是谁?”
明漪一瞬间扭头回来,欲言又止瞪了瞪他。
“……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干嘛骂人。”
沈序山声音平稳无波:“我没记错的话,三个月前,你刚过完十八岁生日,我并不认为那个畜生在这样的前提下把你骗上床,连措施都不做,能是什么好东西。”
“……”
明漪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复杂,过了一会才生硬地说: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喜欢就够了,你能不能把心思放在你未婚妻身上,别老盯着我的事情了。”
车辆不知何时已经驶入长岛的私家车道,平稳地停在了庄园主楼前。
她没敢去看沈序山接下来的表情,仓皇拉开车门下车。
管家恭敬上前,微微颔首唤了声。
“明漪小姐。”
又对车里的沈序山低声通报,“先生,陈医生过来了。”
明漪往里走的脚步蓦地一顿,不虞地抬头问管家,“陈伯,叫陈医生来干嘛?”
沈序山说得那样平静:“给你做检查。”
明漪指尖用力掐进掌心,想也不想拒绝:“我不要!”
“由不得你。”
明漪最终还是被“请”回了自己的卧室。
很快,穿着白大褂的陈医生带着助手走进来,例行公事对沈序山欠了欠身。
她是长岛庄园的医生团队之一,早已见识过面前这个男人的太多面,此刻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陈医生走到床边,让助手打开相关检查仪器。
冰冷的仪器触感贴上明漪的皮肤,明漪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陈医生公事公办地安慰:“明漪小姐,放松。”
检查的过程沉默而煎熬。
沈序山站在靠近床的飘窗边上,就那样看着,目光如有实质,刮过明漪的每一寸皮肤。
终于,陈医生收起仪器,转向沈序山,语气谨慎道:
“先生,检查结果和那份孕检单基本一致,明漪小姐已经怀孕三个月左右。明漪小姐身体有些虚弱,但总体状况尚可。”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
沈序山身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并对陈医生说:“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陈医生这才如蒙大赦,立刻和助手着手收拾东西,退了出去。
明漪坐在床上,本以为沈序山会出去接电话,却没想到他听着电话往自己床边坐了下来。
她只好垂下头,抽了几张纸巾,一声不吭胡乱擦拭着自己小腹上冰凉凉的凝胶。
擦了没两下,手忽然被拉住了。
沈序山的手很大,温热而干燥,完全包裹住了她的手。
把她手里攥得乱七八糟的纸团抽出来,换成干净柔软的手帕。
他一边轻轻擦拭掉她小腹上的黏腻凝胶,一边继续和电话那头的人说。
“嗯,过两日先,而家唔得闲。”
明漪听着他低沉好听的粤语嗓音,一颗心被弄得七上八下,又委屈又恼恨,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没出息。
明知沈序山只是把她当成一份必须承担的责任,才会对她这样好……
明知沈序山是不可沉溺的深渊,却还无可救药地屡屡朝他靠近。
沈序山挂了电话,把明漪乱堆在腰侧的衣服下摆抻平放回去,低头看着明漪,沉静说。
“明天我会安排医院那边给你做手术。”
明漪被这话惊得睫毛颤了颤,僵硬地抬头:“什么意思?”
“这个孩子,”他开口,声音很冷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就像只是要带她去修正一个错误,“不能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