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薄纱窗帘,在餐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若凡和李思思面对面坐着,各自面前摆着一份简单的早餐:煎蛋、吐司和牛奶。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勺子偶尔碰撞碗壁的声音打破这片死寂。
张若凡低着头,机械地用叉子戳着盘中的煎蛋。蛋黄早已凝固,边缘泛着焦黄。他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
李思思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目光不时瞟向对面的人。她注意到张若凡几乎没动面前的早餐,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若凡,”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刻意放得轻柔,“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我煎的蛋不好吃?”
张若凡没有抬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李思思放下杯子,起身走到他身边,撒娇似的搂住他的胳膊:“还在生我的气吗?昨天真的是特殊情况,我保证以后不会那么晚回来了。”
她的身体靠得很近,发梢扫过他的脸颊,带着昨晚沐浴后的清香。若是往常,张若凡早就心软了,会反手抱住她,轻声安慰说没关系。
但今天,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臂。
李思思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挤出一个笑容:“对了,今天我们要去领证的吧?你看我特意穿了白衬衫,记得带上户口本哦。”
她说着,还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展示自己精心搭配的衣着。那件白衬衫确实很衬她,领口处缀着精致的蕾丝,是她为了今天特意买的。
张若凡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灿烂的笑容上。那一刻,他几乎要脱口而出质问的话,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放下叉子,声音因整夜的沉默而有些沙哑:“今天去不了了。”
李思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为什么?”
“公司早上通知,有个紧急项目需要我立刻出差。”张若凡避开她的目光,盯着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牛奶,“几天后才能回来。领证的事,先推迟吧。”
这番话他说得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安排。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李思思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先是错愕,接着是困惑,最后竟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这一系列微妙的变化没有逃过张若凡的眼睛。
“这样啊…”她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工作要紧,等你回来再说吧。”
没有追问是哪个项目,没有询问要去哪里出差,更没有表现出一个准新娘在领证当日被放鸽子该有的失望和委屈。她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这个解释,甚至没有多问一句。
张若凡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最后那点微弱的希望也彻底熄灭了。
他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收拾一下行李,上午就要走。”
“这么急吗?”李思思跟在他身后,语气里听不出多少真切的不舍,“要去几天啊?什么时候的飞机?”
“不确定,看项目进度。”张若凡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从衣柜深处拿出一个行李箱。他开始往里面放衣服,动作机械而迅速。
李思思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她只是轻声说:“那你在外面注意安全,记得按时吃饭。”
多讽刺。就在昨晚,她还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今天却能若无其事地扮演关心未婚妻的角色。
张若凡没有回应,继续收拾着行李。他把几件日常穿的衣服叠好放进去,又拿了必需的洗漱用品。整个过程快得不像是在准备一次出差,更像是在逃离什么。
“你要不要带那件厚外套?”李思思指了指衣柜最上层,“听说北边最近降温了。”
“不用。”他简短地拒绝,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房间,此刻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张若凡直起身,终于正视李思思。晨光中,她的脸庞依然美丽,甚至因为那件白衬衫而显得格外纯净。可他知道,在这张看似无辜的面孔下,藏着怎样不堪的真相。
“我走了。”他提起行李箱,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李思思点点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声说:“路上小心。”
没有拥抱,没有吻别,没有依依不舍的叮嘱。就像任何一个寻常的早晨,丈夫出门上班,妻子在家等候。可他们都知道,这一次不一样。
张若凡拉着行李箱走出卧室,穿过客厅,在玄关处换上鞋。整个过程,他能感觉到李思思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那目光中有探究,有不安,唯独没有他期待中的愧疚与挽留。
他的手放在门把上,停顿了一秒。这一秒钟里,他多么希望李思思能冲过来,抱住他,坦白一切,乞求他的原谅。
但身后始终静悄悄的。
他转动门把,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那个他生活了五年的家,也隔绝了那段他曾经视若珍宝的感情。
电梯缓缓下降,镜面墙壁上映出他苍白的脸。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陌生。这个冷静得近乎冷酷的男人,真的是那个深爱李思思的张若凡吗?
也许,从昨晚那一刻起,那个深爱着她的张若凡就已经死了。
电梯到达一楼,他拉着行李箱走出大楼。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有雨后初晴的清新,也有都市早晨特有的喧嚣。路边的早餐摊飘来阵阵香气,上班族们行色匆匆,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只有他,像个游魂,漫无目的地走在人群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这场“出差”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他只知道,他需要时间,需要空间,需要冷静地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五年感情,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即使亲眼目睹了那样的背叛,即使心已经碎成了千万片,那些共同度过的日日夜夜,那些刻骨铭心的回忆,依然在撕扯着他的灵魂。
他在街角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那栋熟悉的大楼。二十八楼的某个窗户后,住着他爱了五年的人,也住着他此生最大的谎言。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从今往后,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变。而那个他曾经计划与之共度一生的女人,终将成为生命中的过客。
阳光依旧明媚,街道依旧喧嚣,世界依旧在运转。只是他的心,已经是一片荒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