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盛峰律所。
沈佳期坐在自己的工位，偷偷用手揉腰。
邮箱突然收到贝佳项目团队的会议邀请。
她拿起相应的文件去了会议室。
主位上，秦盛与项目总指挥钱明已经在了。
大家迅速就位，开始会议。
前半部分是很正常的会议内容。
到了后半场，钱明突然冷声道：“贝佳餐厅的IPO计划是我们所今年最重要的项目，成功的话，年底大家都会有丰厚的奖金和提成，可是有人却私下想破坏这个项目，做出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骚动起来。
项目组的成员都相互看着，交头接耳。
沈佳期秀眉微耸，看了秦盛一眼。
秦盛有点愕然。
待大家议论了一会儿，并纷纷对那个破坏者表达鄙视与厌恶后，钱明又开口：
“沈律师，你手头的尽调工作已经完成，后面的会议你就不用参加了。”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
沈佳期怔怔站起身。
钱律这话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大家，她在破坏这个项目么。
她已经能感觉到大家敌视的目光。
她的手悄悄攥紧，张了张嘴：“钱律，我……”
钱明抬手打断她：“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秦盛皱眉出声：“老钱，佳期是我的人，你凭什么不经我同意让她退出这个项目？”
钱明：“秦律，这件事情稍后的管委会会议我们再讨论。”
说罢，钱明再一次说：“沈律师，你可以出去了。”
沈佳期工作以来，第一次这样被领导当众驱赶。
她咬了咬嘴唇，迅速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会议室。
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沈佳期整个人都萎靡了。
翻开手边资料，都是她找到的贝佳连锁餐厅存在食品安全问题和后厨安全隐患的证据。
而且，她通过跟贝佳餐厅几个前员工沟通得知，贝佳公司都没有给他们买社保，加班费也没有。
这种企业上了市岂不是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就爆了，到时候遭殃的还多了股民。
她深入调查不但是为了维护律所和资方的利益，也是维护了一个行业的规则。
为什么要把她从项目中除名？
太不公平了。
沈佳期攥起拳头往桌面上轻捶了一下。
一抬头，透过玻璃墙瞧见蒋屹峰面色冷峻地坐在老板椅上，嘴唇不断地翕动着。
站在办公桌前的王诗盈一脸酱紫色，想必在挨训。
沈佳期垂了眼帘。
她在想什么？
钱明不但是律所合伙人之一，还是管委会负责人。蒋屹峰向来公私分明，和她同居都瞒着，怎么会为了她公然与钱明battle？
没有了工作，沈佳期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发呆。
不一会儿，王诗盈翻着白眼从蒋屹峰办公室出来。
坐到位置上就咬牙：“我倒了八辈子霉，怎么又撞他枪口上了。”
沈佳期扭头，把椅子往后滑了一下。
“怎么了诗盈姐？”
王诗盈咬着后槽牙：“明明按照他的批注重新整理的文书，突然不满意了！我TM这是又撞他枪口上了！”
“什么枪口？”沈佳期相当平静，这种事在职场司空见惯。
“昨晚他带温柔去跟客户谈代理，丢了重要文件，出租车司机捡着打了甲方电话，你刚才去开会的时候客户来找他投诉，他心情不好，就把气撒我身上。”
“没人性，炒了他。”沈佳期平静地安慰。
王诗盈缓缓拿起两张超市购物券：“我不气，我都习惯了。”
“……”沈佳期脸露出一个“果真如此”的微笑。
王诗盈往桌上一放：“明天再交给他就没事儿了。”
“……”沈佳期脸上露出一个“秀儿”的微笑。
“他说让我下了班用这个券去买点补品，说我的脸色蜡黄，出去会让人觉得盛峰虐待员工。”
“真好。”
“这种老板我才不舍得炒，在其他所日常挨骂背锅P也没有，在蒋律这儿，属于拿钱挨骂。佳期，下了班，要不要一起去逛商场呀？”
沈佳期眼神黯了黯：“没心情。”
“我以为你又会说没时间呢，怎么没心情了？咦，你们组不是去开会了吗？其他人不在啊，你怎么回来了？”
沈佳期言简意赅地说了自己职业史上遭遇的最难堪时刻。
王诗盈听了直摇头。
“诗盈姐你有什么高见吗？”
“你知道上一个因为这种事被踢出项目组的人怎样了吗？”
“怎样了？”
“剥夺公司共享盘权限，坐冷板凳，被团队孤立，被同事无视，一个月后忍受不了主动辞职。”
“……”
沈佳期以为自己大不了就是不再参与贝佳的项目，律所会分配给她新的工作。
没想到，职场如此险恶。
“诗盈姐，你对我这么好，指点指点我吧？”
“能坚持几天就坚持几天，最好坚持到找到下家。”
“我要走吗？”
王诗盈看着沈佳期皱起的鼻尖，摇了摇头：“你还是年轻啊，出了这种事你等于得罪了贝佳餐饮、客户华信证券和团队三拨人，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还想保住工作？以咱们所对客户绝对忠诚的原则，不辞退你只是不想付给你补偿金罢了，否则，钱律刚才一定会直接解雇你，盯着你收拾东西走人。”
沈佳期暗自消化了一下这些信息。
这时，她瞧见秦盛开会回来。
她赶紧坐正了身子。
用文件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瞄秦盛。
秦盛进了蒋屹峰的办公室，不知道说了什么，几分钟后蒋屹峰跟他一起离开了办公室，去了会议室的方向。
她想起钱明说的管委会会议。
这是又去开会了。
王诗盈突然拿笔戳她后背。
她又把椅子往后滑，扭着身子看王诗盈：“怎么了诗盈姐？”
“瞧见了吗？蒋律被叫去开会了，估计就是讨论你的事儿。”
沈佳期听到这话，眼底有了希冀：“是不是如果有合伙人主持公道，我就不用辞职了？”
王诗盈遗憾摇头。
“咱们所现在有五个合伙人，虽然蒋律和秦律是律所的创始人，但律所五年前引入了钱明、李建和王文新三个合伙人之后，成立了管理委员会，蒋律和秦律的权力被稀释。那三个是一伙的，就算你老板挺你，再拉上蒋律一起帮忙，举手表决2V3还是输，这个会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沈佳期眼里的光没了。
王诗盈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别气馁，秦律好说话，你让他给你写一封推荐信，加上你是从盛峰所出去的人，找个不错的下家还是很容易的，你还年轻，大不了重头再来嘛。”
沈佳期紧握拳头。
别人工作两年后都能独立执业了，她还要重新找工作，在新的单位又要重新熬。
沈佳期抬头，望着天……这里没天，只能望天花板。
——操控我的玩家到底是谁？一定要这么坎坷吗？充点钱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