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千寻推开废品站院子小门，大黄早早感应她的气息，激动地呜咽一声，噌地扭头朝千寻飞奔，欢快摇着尾巴，两只前脚蹦得老高。
一中开学第一天过得格外漫长。
大黄的热情瞬间安抚千寻一整天的紧张和兴奋。
正要蹲下和它互动，听见厨房一阵乒乒乓乓稀里哗啦，还有女孩惊慌尖叫的声音。
她急忙起身，听到铲子摔在地上的声音，一头冲进厨房，扫到角落里抱头害怕的妹妹。
千遇穿着她的黑色运动衣，扎着低马尾，捏着耳垂缩在厨房一角，神情惊恐，模样十分可怜。
千寻扫一眼，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半小时前。
千遇对着手机食谱皱了十分钟眉，才颤巍巍拿起菜刀。
番茄在案板上滚了三圈，她手忙脚乱去抓，差点把刀刃怼到自己指节。
吓得她赶紧把刀扔回台面，指尖却还是蹭到了点凉意。
洗好的青菜扔在水槽里忘了捞，水流漫出来浸了灶台。
紧接着倒油时手一抖，油星溅到手腕，她“嘶”地倒抽气，踮着脚去找纸巾，又带翻了装盐的小罐子，白花花的盐撒了一地。
等她终于把番茄炒成“糊块”，转身想盛饭，却发现电饭煲压根没按开关。
当她处理完米饭，准备炒第二道菜时，一只蟑螂突然爬出来，吓得她扔了铲子，缩在墙角一动不敢动。
此刻，对上姐姐的目光。
再看着满厨房的狼藉——溅油的围裙、撒盐的地板、水槽里泡烂的青菜，还有自己手背上淡淡的红印。
她立刻脸色羞愧地垂下头，不敢和姐姐对视，越发贴着墙角。
连个饭都做不好。
她真没用。
“摔到哪儿了？”千寻一个箭步冲过来。
千遇被姐姐双手扶起来，拉着转圈前后查看。
“没……没伤到……”她声如蚊蚋，心里纳闷姐姐为啥没骂她。
“还说没伤到！手都烫红了！”
千寻语气暴躁。
千遇吓得大气不敢出。
“姐……对不起……”她不该不自量力。
千寻松开她的手，冲出厨房，脚步声又急又乱，“咚咚咚”爬上阁楼，一阵翻箱倒柜后，“笃笃笃”跑回。
她速度打了满满一盆水，一言不发，一把扯千遇过来，先解开她身上的围裙，“伸手进去，先泡三十分钟。”
“……好。”
千遇乖乖照做。
她是个没主见的人，又爱胡思乱想，总觉得千寻不说话是在生气。
千寻仅仅花五分钟收拾完厨房的狼藉。
瞥见藏匿在水槽里的黑色蟑螂，探头探脑缩在暗处，大概有她无名指那么长。
千遇也看见了，目不转睛盯着姐姐的动作，呼吸都顿住了。
仔细看，她瘦长的双腿在微微发抖。
只见千寻抽出一张纸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用纸巾裹住蟑螂整个身体，放到地上，看一眼千遇，抬脚面无表情地踩了上去。
动作熟练，杀蟑螂于三秒之间。
咔哧咔哧。
是蟑螂尸体碎裂的声音。
千寻捡起来扔垃圾桶后，淡淡道:“别怕，给你报仇了。”
千遇看着不怪她娇气，反而维护她的姐姐，委屈后知后觉袭来，却不敢流露出来。
原来，闯了祸不会被罚没饭吃，也不会被打手心。
……
千遇浸泡手掌的半个小时里，千寻备菜完毕。
她收了菜板和刀，洗干净自己的手，擦干后摸出烧伤膏，给千遇上药。
嘴角虽然绷着，但眼神认真，动作轻柔。
“不擅长的事，不用强迫自己。”
千遇抬眼望她，声音轻而细，“我以为自己能行。”
千寻轻叹一口气，丫头，你已经很厉害了，在一中那种神仙打架的地方还能稳坐第一的位置。
今天虽遇到许多奇葩，也见识到不同学霸的学习方式，千寻收获良多。
拥有最高天赋的尖子生，比普通学生还努力一百倍。
斗嘴归斗嘴，哪怕没有书，随时随地刷题，单词本，错题本更是随身携带，聊着天还能随时掏出来瞄一眼。
遇见想不通的题，大声互相摇人。
赵高林备受二班学生喜爱，课间十分钟总能听见不同声音呼唤“老赵！来看看这道死题！”
千寻摇摇头，真是服了，怎么又想起那张白净的笑脸了……
她起锅烧油，准备炒菜，“出去等我，半个小时准备开饭。”
千遇以为自己碍事，内心又想多待一会儿，她缩到一边，“我想学习做饭。”
千寻一想，留下也行， 正好有话想和她说，她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跟妹妹汇报。
最后总结:“你是年级第一，你有管理所有人的底气，别怕她们。任老师是个好老师，目前一班小团体林立，你们是同一阵线的。”
她认真问妹妹:“今天心情好点没？”
心情好不好。
千遇说不清楚，胃倒是没有疼。
看见姐姐做饭的背影，她心情很好，乖乖点头。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她好提前做好准备，如果妹妹能更早回去，和班上同学多多熟悉，她也能放心。
“不想回去……”一提回校，千遇眼里的光都黯淡了，身子微微僵硬，表情难过得要哭了一样。
她眼泪汪汪看姐姐，“不想回去，又不敢让池家人知道我不在学校……”
千寻想，她大概被管得很严。
对家里人十分畏惧。
不知道她之前具体遭遇过什么，但千寻自己抑制不住胡思乱想，随后鼻头一酸。
“不想去就不去，我会替你掩护。”
“嗯。”小丫头声音高了一个度，听起来心情变得松快。
千寻也跟着心情变好，炒菜的动作加快。
一边和妹妹闲聊高二一班的事，不免提到陈书虞和妹妹原来的班级。
“许老师喜欢陈书虞，不喜欢我。”
千寻回忆了下，余胜楠提过，原高一一班班主任失去重点班班主任职位，被调去管理国际班。
一中国际班，纯粹冤大头班级，一年十六万学费，国内高考重在参与，主要备考国外大学。
一中也是厉害，国际班年年百分百升学率。
哪怕他们高考成绩稀烂，上的是国外野鸡大学，回国后摇身一变海归学子，风光无限。
班主任不用操心学生的高考，意味着和奖金无缘。
自开学宣布重点班班主任名单，三个重点班，许老师一个都没拿到。
夜夜咬碎后槽牙，天天垮着脸进出校长办公室。
身为以前的班主任，语言霸凌过她妹妹，千寻笔记本记得清清楚楚，她哄千遇，“一个缺德的势利眼，要他喜欢做什么，我现在严重怀疑他是一中关系户，他压根不配为人师。”
千遇心里小声应和，他真的不配。
班上的人几乎聊了一个遍，最后，千寻嘴巴比脑子还快:“你之前和赵高林熟吗？”
千遇额头上贴了个大大的问号:“我只能认出老师，同学没记住，他是我们班的吗？”
她想了想:“不过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千寻忍不住笑了下:“他是你的手下败将，你们学校年级第二。”
千遇恍然，“哦对，校排名榜上，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名字。”
“光荣榜上你俩的照片都挨着呢。”千寻摇头失笑，学校的摄影技术不错，拍得男帅女美，下次悄悄带手机，拍一张做纪念。
“对了姐。”千遇鼓足勇气开口，“我听吴奶奶提到你中考分数。”
“嗯？”千寻歪头，心想她那点可怜的成绩和妹妹的778无法相提并论。
“你的分数超过一中录取分数线五十分，为什么你没报考一中呢？”
要是姐姐和她一个高中，她们就能早点遇见了。
千寻翻炒的手一顿，眉眼落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