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别墅二楼的落地窗，洒在地板上，也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苏晚穿着一身舒适的居家服，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客厅中央的男人。
厉夜寒，一个习惯了身着万元高定西装，在百亿合同上签字的男人，此刻正有些别扭地穿着一套……灰色的保洁员工作服。
那是苏晚昨晚随手网购的，九十九块钱包邮。
“听好了，厉先生。”苏晚的声音清冷，像是在宣布一项商业条款。
“作为保洁员，你的工作范围包括这栋别墅一楼和二楼公共区域的所有清洁工作。你的日薪，我会按市场价结算。现在，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她纤细的手指指向墙角一个正在充电的圆形物体。
“认识吗？扫地机器人。让它开始工作。”
厉夜寒的眉头微微蹙起。
扫地机器人？
他的商业帝国里，只有扫除异己的雷霆手段，没有扫除灰尘的家用电器。
他俯下身，用审视一件精密仪器般的目光，打量着那个白色圆盘。
他试图寻找它的逻辑，它的操作界面，它的……商业模式？
“这东西的KPI是什么？清扫覆盖率还是单位时间内的灰尘吸纳量？”他一本正经地问。
苏晚：“……”
躲在楼梯拐角的三小只，看到这一幕，已经快憋不住笑了。
“妈咪，这个叔叔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二宝苏子衿捂着嘴，小声对哥哥和妹妹说。
“笨蛋叔叔。”三宝苏子念言简意赅地总结，小脑袋点得像捣蒜。
大宝苏子墨则冷静地举起自己的儿童平板，打开一个自制的评分软件，在“智力”那一栏，毫不犹豫地给厉夜寒打了个“-10分”。
客厅里，厉夜寒研究了半天，最终选择用最原始的方式——用脚轻轻踢了踢扫地机器人。
“滴——”
机器人被他一脚“激活”，亮起蓝光，开始嗡嗡作响，却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原地打转。
厉夜寒的脸色黑了下去。
他生平第一次，在一个连对手都算不上的“东西”面前，感到了挫败。
苏晚终于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转瞬即逝的弧度。
她走过去，弯腰在机器人侧面按了一下，那东西立刻恢复正常，欢快地唱着歌，开始规划路线进行清扫。
“看来，厉总更适合体力劳动。”苏晚丢下一句话，转身回了自己的书房，将战场留给了他和孩子们。
她一走，三小只立刻像解放了天性的小恶魔，从楼梯上冲了下来。
“保洁员叔叔！”二宝苏子衿像个小监工，双手叉腰，奶声奶气地发布指令。
“我的芭比娃娃的城堡，积了一个世纪的灰尘，你去把它擦干净！”
厉夜寒看着那个粉色的、结构复杂的塑料城堡，陷入了沉思。
还没等他想好清洁方案，三宝苏子念已经“嘿咻”一声，手脚并用地爬上了他的背，把他当成了一颗可以攀爬的大树。
“驾！大马快跑！去打扫卫生！”
女孩娇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柔软的小身体趴在他宽阔的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暖流，瞬间击中了厉夜寒的心脏。
他高大的身躯僵硬了一瞬，竟忘了把她抱下来。
就在这时，大宝苏子墨迈着小绅士的步子走过来，将手里的平板电脑递到他面前，屏幕上是一个评分表：
【保洁员厉先生首日工作评分】
智能设备操作能力：-20分（评价：原始人级别）
任务接受态度：+5分（评价：尚可）
儿童亲和力：+10分（评价：被动接受型人肉攀爬架）
综合评分：-5分
厉夜寒：“……”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对曾经叱咤风云的厉总而言，无异于一场“炼狱级”的考验。
他用擦拭古董的态度去擦拭芭比城堡，结果被二宝嫌弃“没有灵魂”；他试图用军事化的标准去叠沙发上的毯子，结果被三宝瞬间滚成一团糟；他甚至被要求用牙刷去清洁厨房水槽的缝隙……
书房内，苏晚看着监控画面里那个高大身影被三个小家伙指挥得团团转的场景，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
她不得不承认，抛开那些血海深仇，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为了靠近他们而笨拙地讨好、卑微地付出，她的心，竟然产生了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快意和动容。
她看到他背着三宝，单手拿着抹布，仔细地擦拭着楼梯扶手，汗水从他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
阳光下，他的侧脸线条依旧英挺，只是少了几分往日的冷酷，多了几分烟火气。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不讲道理地撞了一下。
苏晚猛地关掉监控，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苏晚，清醒一点！别被这点糖衣炮弹迷惑了！
……
傍晚，当苏晚从书房出来时，整个别墅已经被打扫得焕然一新，虽然过程鸡飞狗跳，但结果出奇地好。
厉夜寒正弯着腰，收拾着最后一袋垃圾。
当他直起身的瞬间，苏晚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脸色似乎比刚才白了几分，额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的左手，不着痕迹地在后腰处撑了一下，动作虽然隐蔽，却没逃过她的眼睛。
“你怎么了？”她下意识地问出口。
厉夜寒的身形一顿，立刻恢复了常态，转过身来，脸上甚至还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没事。可能是今天运动量有点大。”
他的背，在五年前那场车祸中受过重伤，留下了病根，不能过度劳累。
今天被孩子们折腾了一天，高强度的弯腰和负重，显然是让旧伤复发了。
但他不能说。
这是他唯一能留在这里的机会，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的“无用”。
苏晚看着他强撑的样子，眸色深了深。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走向厨房：“晚饭我来做，你……可以休息了。”
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后，厉夜寒高大的身躯靠在墙上，终于无法抑制地闷哼了一声，英俊的脸上，血色尽褪。
疼痛如潮水般袭来，但他只是死死咬着牙，将所有的痛苦，都吞咽回了自己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