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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翌日。

苏蔚是在一阵哐哐的敲门声中醒来的。

手机还被她揣在手里。

解锁屏幕,画面还停留在港城邱家的搜索框里。

百度百科上,昨晚男人的脸端端正正高踞顶端。

比缭绕的烟雾中更加清晰。

眉浓黑且直,眼窝深邃,鼻梁山脊般高挺,削薄的嘴唇抿着,面部肌肉松弛而自然,下颔线流畅利落。

英俊、儒雅,有种深沉又淡漠的高贵。

隔着屏幕,直视着人的时候,都有种令人不敢对视的压迫感。

下一行黑体加粗加大,是他的名字——邱砚南。

一整个页面,简要介绍了他的家族背景、求学经历、事业成就等。

字字句句都透着精英。

名副其实的老钱贵族。

她就是这样抱着他的信息入睡的。

她睡眼惺忪,瞄了眼屏幕左上角的时间。

才七点半。

不舍得退出页面,便直接锁屏了。

趿着拖鞋,脑袋昏沉走出卧室。

激烈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她打开门上的小窗,瞄了眼来人,是杨野,毫不犹豫就把窗给关上了。

杨野再次拍门,嘶嚎:“别闹脾气了行不行?!我给你道歉,总可以了吧。你把门开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滚!”

苏蔚的回应干脆利落,隔着厚厚的门板都掷地有声。

杨野的火气瞬间就被点燃了。

“苏蔚,你别不识好歹!我那都是为了你好,你姥姥的那一套什么出淤泥而不染、富贵不能淫、洁身自好、守正不阿的理论放现在已经过时了。你听她的只会吃亏,人活在世上,就要懂得变通……”

门终于被打开。

苏蔚端了一盆冷水,二话不说,兜头泼去。

“你以后要是再敢在我面前说我姥姥的坏话,下次迎接你的就不只是冷水了。不信的话,你就试试看。”

“砰——!”

门毫不留情地甩上,差点夹着他鼻子。

杨野淋了个落汤鸡,气得肺都要炸了,恶狠狠骂了句:“你苏蔚tm就是个疯子,死犟种!”

扬长而去。

·

周一上午,苏蔚刚到音岚音乐公司门口,就见楚婷迎面走来,一脸的春风得意。

她虽非音乐专科毕业,长得中人之姿,但天生一把软糯娇甜的好嗓音,被音岚星探看中签约为歌手,只比苏蔚晚两个月进入公司。

因为没背景没后台,再加上自己完全不会写词作曲编曲,需要等着别人给她喂歌,因而在人才济济的音岚竞争力并不大。

苏蔚平日里和她并不熟,碰面也仅是简单地打个招呼,至今为止,两人聊天也不超过五句话。

但今天,楚婷一看到她,先远远地扬着声,热络地喊了声:“蔚蔚~”

然后又没头没脑地说:“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就要荒废在音岚里,永无出头之日了,没想到,事业运来得这么快。”

“承让啦。”

挎着手提小包,得意洋洋地走了。

苏蔚一脸莫名其妙。

进了公司,才骤然惊觉自己要录的歌被全部取消,所有印有自己头像的海报、宣传图册也都消失不见。

公司员工看见她,如躲瘟疫一般,避之不及。

她来到艺人企划部询问情况。

企划部的部长刘心悠,是公司里的老员工了。

严肃、势利、雷厉风行、不讲情面。

公司下属员工基本都怕她。

就连一姐何雨薇见着她,都得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心悠姐”,毕竟,她可掌握着旗下艺人的事业命脉呢。

苏蔚推开她办公室门时,她正坐在电脑后面打字,还是那样板着副面孔,眉眼懒懒一抬,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人,就落回去了。

苏蔚直接问她:“心悠姐,为什么我的工作全都停了?”

“这是赵总的意思。” 刘心悠冷淡道。

“为什么?” 她又问了一遍。

刘心悠不耐烦了,语气转厉:“你还好意思在这里问为什么,前两天是谁在半岛公馆把公司的大靠山给得罪了?我还没质问你,你倒先来质问我了,出去!”

苏蔚心中愤慨,不再跟她浪费口舌,径直去找赵飞河。

“一年前,你把我挖进公司,跟我签合同的时候,再三保证过,我只用写歌唱歌,不会有任何的交际应酬。昨晚的事,算不算是你的出尔反尔、违约在先?”

苏蔚义正严辞。

赵飞河坐在黑色真皮沙发里,中年发福的身体显得有些臃肿,腰间的游泳圈连皮带都快兜不住了,沉甸甸的赘肉从衬衫扣缝里漏出来。

听了她的话,不以为意,反嘲她天真:“大小姐,如果公司里的人个个都像你这么清高,那大家喝西北风算了,还赚啥钱啊。”

“我为公司写歌唱歌,难道不是在赚钱吗?”

赵飞河从鼻腔里嗤笑一声:“你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你知不知道,一首歌从胚胎孕育,到最终呱呱落地,呈现在人面前,中间是需要经过重重关卡及复杂的程序的,你以为你随便嚎一嗓子,你的歌就能自动上市、自动评奖啊?光是发行这一块,上头没人脉,你就寸步难行。蔡腾扼守文化部重要职位,他就是我们要努力维系的人脉,那天晚上被你一酒瓶子砸破了脑袋,幸亏雨薇及时救场,把人哄得服服帖帖的,否则我跟你没完!”

赵飞河声色俱厉,显见非常生气。

苏蔚咽了口唾沫,气势也有些弱下去了。

定了定神后,她道:“我不擅长做这种事,我只会写歌唱歌,您是知道我的能力的,您今天这样停摆我的工作,对我对公司都是一种损失。何必呢?您作为整个公司的管理者,难道不明白把人放在适合的位置上让她发挥所长才是最有效益的事吗?”

赵飞河冷哼道:“我还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管理公司管理人。我只知道,既入了这行,就要接受这一行的所有规则,不管明面也好还是背面的。是你需要适应这个社会适应公司,而不是让社会适应你让公司利益为了你那不值一提的可怜自尊让路。”

他放缓了一下语气,但声音更沉更冷了:

“对于公司来说,艺人的实力确实很重要,但是,听话也很重要。”

“你是有才,也长得十分的漂亮,但你太傲了,很难掌控。”

“所以我现在就是要杀杀你的傲气锐气,让你了解清楚什么是游戏规则。”

“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听话了,我就什么时候给你安排工作。”

“你若一直执迷不悟,那公司也不介意多雪藏一个人,毕竟江山代有人才出,你并不是不可替代的那一个。”

苏蔚的血一下冷到了骨子里。

她面色惨白,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问:“什么是想通了?”

赵飞河脸上浮过一抹残忍的笑,慢悠悠回道:“虽然那天你把蔡处得罪了个透,但他还是对你念念不忘,回去后还跟我打电话,说不搞到你他不甘心。”

“所以,” 他倾身向前,一字一句,轻声诱惑:“只要你把蔡处哄好了,我就立刻给你恢复工作,并不遗余力把你捧成公司新的一姐。”

·

赵飞河离开了办公室,但苏蔚还僵怔在那里,整个人如坠冰窖。

杨野推门而入,唤了她一声,她才如梦初醒。

顷刻间,她像失去了理智般,也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无助地抓着他手臂,带着哭腔哀求他:“杨野,救救我,我不想去伺候那个老头,我真的不想……”

“那你的音乐事业怎么办?”

杨野冷静到简直毫无人情人性的地步,就这么冷眼旁观着她在地狱里垂死挣扎。

她六神无主地喃喃:“我不能放弃音乐,那是我毕生的梦想……”

“所以,用几个月的时间,换取一生的成功,我觉得很划算。”

苏蔚的脸登时如死一般定住了。

“你说什么?”

杨野道:“我建议你接受。”

“啪——!” 一记响亮耳光。

“他们要搞你的女朋友!” 苏蔚声嘶力竭,眼泪汹涌而出,浑身发抖,“这你也能同意?”

杨野被打得脸歪向一边,半晌后,单手揉着火辣辣酸麻的肌肉,徐徐回正脸。

他冰冷、无情、冷酷到极点地直视着她,直视进她还未被污染的眼睛里,残忍而清醒地道:

“为了梦想,我连我自己都可以牺牲。”

苏蔚仿佛第一天才认识他般,瞳孔难以置信地睁大了。

他自嘲地轻笑一声:“假如今天我是你,有一个富婆看上了我,我才不管她是丑是胖是好是坏,只要能助我达成我想要的目的,我不介意出卖几个月的身体,毕竟,她总会对我腻的,但成功和荣耀会伴随我一辈子。”

离开前,他又冷冷丢下一句话:“心悠姐把我安排给了楚婷,你写的歌,也全都被她接下了。”

昔日天作之合的苏杨组合,今日彻底破裂。

·

夜幕降临,华灯渐起。

京市繁华的主干道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

苏蔚从公司出来后,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像被抽掉了魂。

回想当初,她和杨野都是中央音乐学院的高材生,两人因对音乐的痴迷而结缘。

在相识相恋的两年里,他们一起毕业,踏入社会。

她写词作曲,他编曲,她唱歌,他伴奏,将两人合作的音乐作品发布到社交平台上,吸引了大量粉丝,最终被音岚音乐公司看中,成功签约。

音岚音乐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唱片制作龙头,五十年漫长的风雨历史,曾捧出过无数当红男女歌星,其中还登顶过中国歌坛天王天后宝座。

彼时的两人才二十三岁,离开大学象牙塔,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小丫头片子,没经验,也没考虑那么多,只知道被这么一家实力强劲的公司看上了,就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了。

在赵飞河和刘心悠的双双蛊惑怂恿下,两人与音岚音乐公司签订了长达十年的演艺经纪合约。

十年……

可以让一个人由雄心勃发的青年走向棱角磨平的中年。

也足以让一株小树苗成长为华叶如盖的参天大树。

假如她被雪藏,就意味着,一个音乐人才华最盛、精力最顶、年华最好的十年,被寂寂扼杀埋没,永无出头辉煌之日了。

可是她也知道,一旦认命顺从,未来就不止一个蔡腾,还会有无数个李腾、张腾、赵腾……冒出来。

他们一样的油腻粗鄙、丑陋不堪,好以折磨人为乐,多靠近一步都令人生理性犯恶心。

让她在他们胯下卑躬屈膝、谄媚讨好,她会死!

不。

是宁愿死,都不想做不愿做!

——但……

也许还有第三条路……

前方不远处,京市大饭店巍峨矗立,明光堂皇。

气派的大堂正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阔步走出,登上劳斯莱斯,黑色西装大衣在深秋冷瑟的风中,扬起一抹潇洒弧度。

须臾,通体纯黑尊贵的劳斯莱斯·幻影启动,徐徐驶下缓坡,朝正街驰来。

都市的流光溢彩流淌过它气场十足的金色欢庆女神车标,和锃光瓦亮、纤尘不染的七米超长车身。

一个庞大鼎盛的“邱家”,应该能压过无数个小小的“蔡处”吧。

苏蔚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劳斯莱斯缓慢驶近,她一头扑了过去。

“呲——!”

橡胶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锐响。

庄弘景眼明手快,娴熟沉稳地迅速拨转方向盘,车身微微一偏,刚好与苏蔚扑来的身影以毫厘之差错过。

苏蔚跌倒在地。

庄弘景面色发白,冷汗直流,赶忙松开安全带下车。

“这位小姐,您没事吧?”

他声音都带着一丝还未落实的虚和紧张。

这对从小一路顶尖学府精英教育,见惯了各类大场面、早已历练得超越同龄人的沉稳成熟的人来说,着实是有点吓到了。

毕竟,人命关天,不是小事。

苏蔚毫发无伤,可能哪里有一点磕碰或擦破皮,但她此刻毫无痛感,只从披散的长发中慢慢抬起脸。

后座车窗徐徐降下,邱砚南矜贵儒雅,指间夹烟,气定神闲地搭着车框,黑沉的眼眸微微向下,睥睨地上的女人,慢条斯理嘲讽:

“想碰瓷?你找错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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