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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银月城的封锁在继续。物资补给变得困难,一些原本态度暧昧的边境家族在压力下开始动摇、疏远。风行者之塔仿佛成了一座被无形壁垒包围的孤岛。

然而,压力之下,真正的支持者也开始浮现。几个同样对银月城保守政策不满、或曾深受风行者家族恩惠的小型精灵家族和远行者营地,顶着压力送来了珍贵的物资和人力。甚至有一些在东部王国战乱中失去家园、对联盟和部落都抱有疑虑的人类流亡者和少数寻求庇护的、并非嗜血好战的兽人散兵,在听闻风行者之塔的“异端”之举后,怀着复杂的心情前来投奔。塔伦米尔附近,一个以风行者之塔为核心的、松散的、多種族的抵抗联盟雏形,正在艰难的时局中悄然孕育。

这一切,都被银月城的探子看在眼里。议会的怒火更炽,主战的声音再次高涨。一支由破法者、战斗法师和日怒军团混编的“惩戒部队”开始在高阶法师的带领下,向边境集结,名义上是“清剿巨魔残余”,实则兵锋直指风行者之塔。

战争的阴云,前所未有的浓重。

塔楼顶端,希尔瓦娜斯、奥蕾莉亚和温蕾萨再次聚在一起。地图上,代表银月城军队的红色标记正在逼近。

“他们还是来了。”奥蕾莉亚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再无回头可能。

“那就让他们来吧。”希尔瓦娜斯眼神冰冷,指尖在风行者之塔的位置轻轻一点,一股寒气让那里的地图蒙上了一层白霜,“正好,让银月城的老爷们亲眼看看,被他们视为异端和威胁的力量,将如何守护这片他们早已抛弃的土地。”

她抬起头,望向塔外阴沉的天色。

“风行者之塔,将不再只是奎尔萨拉斯的边境堡垒。”

“从今天起,它将是所有不愿被旧规则束缚之人的灯塔,是通向凛冬与新生的……第一声号角。”

银月城的“惩戒部队”如同镀金的潮水,在永歌森林的边缘铺开。阳光照在他们锃亮的铠甲和法杖顶端熠熠生辉的宝石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与风行者之塔及其周边营地那种混合着战备粗糙与新生草创气息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率领这支军队的,是日怒军团的指挥官萨瑟兰勋爵,一位以严格遵守传统和厌恶“离经叛道”著称的精灵老将。他骑在披挂华丽马饰的陆行鸟上,看着远处那座仿佛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寒雾中的塔楼,眉头紧锁。

“传令,展开阵型,升起破法屏障。派使者前去,做最后的劝降。”萨瑟兰的声音古板而冰冷,“告诉他们,放下武器,打开塔门,交出主犯希尔瓦娜斯·风行者,银月城可宽恕其余从犯,风行者家族亦可保留部分荣誉。”

劝降的使者带着萨瑟兰的最后通牒,来到了风行者之塔新建的、由粗糙木材和坚硬冻土垒砌的外围壁垒前。壁垒上方,希尔瓦娜斯的身影出现,她没有穿戴华丽的铠甲,只是一身便于活动的皮甲,银发在微风中拂动。奥蕾莉亚和温蕾萨站在她两侧,身后是眼神坚定、弓弦半张的风行者游侠,以及少数眼神复杂却同样握紧武器的人类流亡者和那个格外显眼的棕皮兽人纳兹格雷尔——他坚持留下,声称要“看看精灵的内斗能有多有趣”。

使者高声宣读着萨瑟兰的命令,言辞间充满了银月城固有的傲慢和对“叛徒”的蔑视。

希尔瓦娜斯静静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甚至没有看那使者,目光越过他,直接投向远处军容整齐的银月城部队。

“回去告诉萨瑟兰勋爵,”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壁垒,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穿透力,“风行者之塔,只向真正的敌人弯弓。银月城的箭,不该指向守护边境的同胞。”

她抬起手,指向天空。“如果你们执意要将武力加诸于此,那么……”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看到,她抬起的手掌上方,空气骤然寒冷,细小的冰晶凭空凝结,环绕飞舞。

劝降使者脸色一白,不敢再多言,调转坐骑,飞奔回本阵。

萨瑟兰勋爵听到回报,脸上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了。“冥顽不灵!为了奎尔萨拉斯的纯净与秩序,进攻!”

银月城的阵型中,法师们开始吟唱,强大的奥术能量在法阵中汇聚,准备施展毁灭性的范围魔法。破法者们举起盾牌,能量屏障如同半透明的琉璃穹顶,向前缓缓推进。日怒军团的士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如同移动的金属森林,压迫而来。

标准的,无可挑剔的银月城战术。依靠强大的魔法优势和严密的阵型,碾压一切不服从的敌人。

壁垒上,一些新兵的脸上露出了恐惧。面对如此正规而强大的军队,他们手中的弓箭显得如此无力。

就在这时,希尔瓦娜斯动了。

她没有下令放箭,而是独自向前几步,走到了壁垒最前沿的垛口。她张开了手掌,并非对着地面的军队,而是对着天空。

“他们依赖魔法,依赖屏障。”她清冷的声音传入每个守军耳中,“那就让他们看看,当魔法本身……被冻结时,会怎样。”

她掌心向上,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磅礴的寒气轰然爆发!那不是箭矢,也不是小范围的冰霜,而是如同召唤了一场局部的暴风雪!

以她为中心,极寒的气息如同冲击波般向外扩散!天空中,正在成型的火球、奥术飞弹等魔法,在接触到这股寒气的瞬间,其内部狂暴的能量结构仿佛被强行“冻结”,运转滞涩,光芒迅速黯淡,然后如同被掐灭的烛火般,纷纷溃散、消失!

正在维持破法屏障的法师们猛地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魔法网络反噬而来,他们赖以维持屏障的奥术能量变得如同胶水般粘稠、难以操控!原本稳固的半透明屏障,表面瞬间凝结出无数冰裂纹,光芒急剧闪烁,变得明灭不定!

“什么?!”“我们的魔法……在被干扰?!”“是那种冰霜力量!”银月城的法师阵列中响起一片惊骇的叫声。他们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种能够直接作用于魔法能量本身、使其“冻结”失效的力量!

萨瑟兰勋爵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中和阵前发生的异变,他赖以制胜的魔法优势,在对方一人之力下,竟有瓦解的趋势!

“弓箭手!瞄准那个异端!放箭!”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射向壁垒上的希尔瓦娜斯。其中不乏附魔箭矢,带着火焰或奥术的光辉。

希尔瓦娜斯依旧没有闪避。她只是维持着举手的姿势,周身的寒气愈发浓郁。射向她的箭矢,无论是普通的还是附魔的,在进入她周围一定范围后,速度骤然减缓,箭杆和箭簇上迅速覆盖上厚厚的冰层,然后无力地坠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冰碎声。远远看去,她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绝对寒冷的领域所保护。

“这……这怎么可能?!”银月城的弓箭手们也傻眼了。

“就是现在!”奥蕾莉亚看准时机,一声令下,“风行者游侠,自由散射!目标,敌方阵型薄弱处!”

壁垒上,早已蓄势待发的精灵游侠们射出了箭矢。这一次,他们的箭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同以往的“灵性”。虽然远不如希尔瓦娜斯那般神奇,但不少箭矢的轨迹变得更加刁钻,更加难以预测,仿佛能预判银月城士兵格挡的动作,找到盾牌的缝隙和盔甲的连接处。尤其是在魔法屏障变得不稳的情况下,附魔箭矢的穿透效果大增!

银月城整齐的阵型,第一次出现了混乱。前排的破法者既要抵挡突如其来的精准射击,又要努力维持摇摇欲坠的能量屏障,压力巨大。

“为了风行者之塔!为了新的道路!”温蕾萨娇叱一声,亲自率领一队精锐游侠,从侧翼的小门杀出,如同匕首般插向银月城军队因为魔法受挫而暴露出的侧翼。她的双刀舞动如风,刀光中竟也隐隐带着一丝寒气,让接触到的银月城士兵动作变得迟缓。

纳兹格雷尔咆哮一声,挥舞着战斧也冲了出去,他强大的力量和悍勇的战法,在混乱的银月城阵线中撕开了一个口子。“哈哈!这才像点样子!”他大笑着,一斧劈开一面盾牌。

战斗,从一场预期中的碾压,变成了一场僵持的混战。银月城军队的纪律和装备优势,被风行者守军那种诡异的冰霜之力干扰、被更加灵活刁钻的箭术、被突如其来的侧翼突击和多兵种(尽管简陋)的配合所抵消。

萨瑟兰勋爵又惊又怒,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支失去了银月城支持、由“叛徒”领导的杂牌军,能够抵挡住他精锐的“惩戒部队”。他看着壁垒上那个如同冰霜女神般的身影,看着她仅凭一己之力就几乎废掉了他的魔法优势,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那不是对失败恐惧,而是对一种完全未知、颠覆认知的力量的恐惧。

希尔瓦娜斯缓缓放下了手,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刚才大范围冻结魔法对她消耗极大。但她依旧站得笔直,冰蓝色的眼眸冷冷地注视着战场。

她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银月城绝不会因为一次受挫就放弃。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但这一次接触战,已经向整个奎尔萨拉斯,乃至所有关注着这片土地的目光,宣告了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风行者之塔,不仅拥有反抗的意志,更拥有了一种足以撼动银月城万年统治根基的、来自异界的冰冷力量。

旧时代的战车,第一次在新生冰原的棱角上,撞出了裂痕。

而裂痕一旦产生,便会不断扩大,直至……彻底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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