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观心’太抽象了。” 姜临清不甘心地把便签纸往上挪了挪，指尖按在第二条上，“那考核标准呢？怎么判断我有没有‘观好心’？总不能全凭感觉吧？”
清玄道长走到篱笆边，目光飘向远处的山林 —— 晨雾散了，山林绿得发亮。他慢悠悠地说：“姜施主，你觉得‘好’是什么标准？比如天上的云，哪朵算‘好’？大的好，还是小的好？白的好，还是带点灰的好？”
“这……” 姜临清张了张嘴，答不上来。云的 “好” 没标准，有人觉得大云壮观，有人觉得小云灵动，哪有统一答案？
“修行也一样。” 道长转过头，眼神深得像潭水，“有人觉得打坐能静半小时就是‘好’，有人觉得听懂一句经文就是‘好’，有人觉得种菜开心就是‘好’。没有统一标准，也没有合格线 —— 你自己觉得心里舒服、通透了，就是‘达到要求’；没变化也没关系，带着疑问回去琢磨，也是收获。”
“可没有标准就没约束力！” 姜临清的指尖在便签纸上掐出印子，心里像抓着把沙子，不知道该用多大劲，“要是有人来混日子，不诵经不打坐，也能‘合格’？这对认真的人不公平。”
“修行不是比赛，没有公平不公平。” 道长摇了摇手，语气还是温和的，“你认真，是为了自己舒服；别人混日子，也是他的选择，最后收获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像这菜园的菜，有的长得快，有的长得慢，我不会嫌慢的碍眼，也不会偏快的 —— 每棵菜有自己的节奏，每个人也有自己的修行节奏。”
姜临清想反驳，却发现话堵在喉咙里。她习惯了 “规则明确、奖惩分明” 的职场，习惯了 “用标准衡量一切”，可道长的话像软刷子，轻轻扫掉了她的 “标准”。她第一次面对 “没有量化、没有约束、没有结果” 的局面 —— 这种 “失控感”，比昨晚联系不上公司更让她心慌。
她深吸一口气，捏着便签纸的手更紧了，纸边被汗浸湿，字迹晕开一点：“那成果输出呢？就算没考核，总得有个‘成果’证明没白过吧？比如写份报告，总结变化，给后面的人参考。”
清玄道长笑了，指了指她手里的纸：“姜施主，写这份清单花了多久？”
“十分钟。”
“刚才对话又花了多久？”
“二十分钟。”
“这三十分钟里，你是不是觉得，问‘目标’时心里急，听‘没标准’时心里慌？” 道长的目光落在她紧绷的肩膀上。
姜临清老实点头：“是。”
“这就是成果。” 道长的声音轻了些，“你察觉到了自己的‘急’和‘慌’，察觉到了对‘控制’的执念 —— 这比任何报告都值钱。修行的成果不是写在纸上的，是刻在心里的：你知道哪里紧绷，哪里要放松，这就是收获。至于‘给别人参考’，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你的收获未必适合别人，何必要统一输出？”
他顿了顿，又说：“你总想着目标、标准、成果，是怕这五天‘没用’。可‘有用’不是这么衡量的 —— 你坐院子里看云，看起来没用，可云的聚散让你静了点，这就是用；你跟着种菜，看起来没用，可汗流出来舒服了，这就是用。‘无为’不是什么都不做，是不执着结果地去做，是用心感受过程。”
“不执着结果地去做？” 姜临清重复着，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撞了一下。她这辈子做什么都 “执着结果”：项目必须成功，投资必须拿下，连休息都要 “必须缓解疲劳”。她从来没想过，“过程本身” 也能是意义，“感受本身” 也能是成果。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下去。她是姜临清，是科技公司副总裁 ——“不执着结果” 在商场上就是 “放任失败”，是 “不负责任”。
她攥紧便签纸，纸都快被捏破了。阳光洒在道长的白胡子上，泛着温和的光，可在她眼里，这份温和背后是 “荒谬”—— 没有目标、没有标准、没有成果，这五天，她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