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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战略既定,执行力极强的沈羽没有丝毫拖延。尽管左臂伤势不轻,他依旧强撑着精神,在萧瑾的协助下,于灯下亲自提笔,撰写呈送给朝廷的战报。

跳跃的油灯火苗,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帐篷上,拉得很长。帐外是北境呼啸的寒风,以及战后营地特有的、混合着伤痛与疲惫的寂静。

沈羽运笔沉稳,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一如他此刻坚定的内心。他在战报中,完全遵循了“隐忍”的策略:

他将张彪的身份,定义为“勾结外寇、滋扰边境的藩镇叛将”。

将此次袭击,定性为“张彪所部因走私粮草等不法行径被察觉,故铤而走险,袭击戍边军营”。

将他们一方的行动,描述为“英勇反击,凭借地利与将士用命,成功击溃叛军,阵斩贼首张彪,俘获敌军若干”。

对于萧瑾的存在,他只字未提,仿佛这个少年从未出现过。

对于那枚至关重要的蜡丸密信,以及其中蕴含的惊天谋反阴谋,他更是讳莫如深,仿佛从未知晓。

整篇战报,重点突出了边境局势的复杂、戍边将士的忠勇以及平定叛乱的功绩,完全是一份标准格式的、为上司和朝廷分忧解难的捷报。同时,他在战报末尾,以“伤亡颇重,亟待休整补给”为由,隐含地提出了需要支持和安置的诉求。

写罢,他放下笔,轻轻吹干墨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可能暴露萧瑾或引火烧身的纰漏,这才将其装入专用的奏报铜筒,用火漆牢牢封好,盖上自己的偏将印信。

“赵虎。”沈羽唤道。

“末将在!”赵虎应声而入。

“挑选两名绝对可靠、精明强干的老弟兄,”沈羽将铜筒郑重递给他,“让他们即刻出发,昼夜兼程,务必将此战报,亲手送至雁门关守将周振威将军处,由其转呈兵部,直达天听!”

“明白!俺亲自去挑人!”赵虎接过铜筒,如同接过千钧重担,紧紧抱在怀里,转身大步离去。

处理完战报,沈羽又下令,将昏迷不醒、但被军医用猛药吊住性命的张彪,以及那些被俘的、伤势不重的幽州骑兵,全部捆绑结实,派出一队士兵押送往距离此地最近的、相对而言算是朝廷直属行政体系的雁门郡城,交由郡丞处置。这既是为了摆脱包袱,也是将“平定叛乱”的证据和部分功劳,分润给地方官府,是一种官场上心照不宣的示好与捆绑。

事情一件件安排下去,条理清晰,思虑周详。萧瑾在一旁默默看着,将沈羽的每一个决策、每一种考量都记在心里,如同干涸的土地汲取着雨水。他发现,自己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便是在一种混合着等待、休养和内部整顿的焦虑与期盼中度过的。沈羽臂伤未愈,但依旧每日过问军务,巡视营地,看望伤员。萧瑾则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听他讲解军阵、兵法,甚至是一些官场上的潜规则和人情世故。赵虎则负责整训部队,清点缴获的兵甲马匹,将这支历经血战、减员严重的百人队,重新凝聚起来。

时间在等待中仿佛过得格外缓慢。每一阵马蹄声,都会引得营地众人引颈张望。

终于,在战报送出后的第七日傍晚,一骑来自雁门关的传令兵,风尘仆仆地抵达了营地,带来了朝廷的批复!

所有核心人员再次齐聚中军帐。沈羽亲手拆开了那封盖着兵部大印的文书。帐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赵虎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目光紧紧盯着沈羽的脸。

沈羽的目光快速扫过文书上的内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熟悉他的赵虎和细心观察的萧瑾,都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又带着一丝锐意的光芒。

他缓缓放下文书,目光扫过帐内众人,声音平稳地宣布:

“朝廷嘉奖令:偏将沈羽,治军严明,勇略过人,临危不乱,率部击溃叛军,阵斩贼首,扬我军威,特擢升为雁门营副将,秩比正五品。”

帐内响起一阵压抑的低呼!升官了!而且是直接升任雁门营副将!这意味着沈羽从此不再是偏居一隅的戍边偏将,而是进入了雁门关防御体系的中高层!

沈羽继续道:“命,新任雁门营副将沈羽,即日率所部人马,前往雁门郡城休整、补充,并暂归郡守节制,协助郡城防务。”

前往雁门郡城!

这个消息,比升官更让众人心中一动!

雁门郡城,那是北境相对繁华的枢纽,是李嵩势力渗透颇深的地方,但同样,也是机会更多、舞台更大的地方!

“另外,”沈羽最后补充道,“兵部拨付的赏银和抚恤,会随后抵达郡城发放。”

消息宣布完毕,帐内众人反应各异。普通士兵和低级军官们大多欢欣鼓舞,升官、发财、进入相对安全繁华的郡城,这无疑是天大的好事。但赵虎和萧瑾却明白,这看似风光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机遇与风险。

赵虎咧开大嘴,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对,只能用力搓着手。

萧瑾则看向沈羽,眼中充满了信任与期待。

沈羽挥挥手,让众人退下,只留下赵虎和萧瑾。

帐内重新安静下来。沈羽走到帐门口,掀开帘子,望着外面渐渐沉下来的夜色,以及远方那在暮色中显出模糊轮廓的、代表着下一个战场的雁门郡城方向,久久不语。

他知道,朝廷的嘉奖和调令,既是肯定,也是一张通往更复杂、更危险棋局的入场券。

雁门郡城,龙潭虎穴,亦是英雄用武之地。

他转过身,看着赵虎和萧瑾,眼中重新燃起那永不熄灭的、坚定如铁的火焰。

“准备一下,我们……去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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