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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灰土还在空中飘着,像一场永远不会停歇的雪。

牧燃蹲在飞行器的残骸中间,手里捏着那枚星辉令牌。微弱的光从碎裂的屏幕边缘透出来,在他掌心划出一道细细的亮线。这光……他见过。那天妹妹被抬上神辇时,缠绕在她手腕上的星纹,就是这样的光芒。

白襄靠在扭曲的金属架旁,左手死死压着肩膀的伤口。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一滴一滴落下,砸进灰地里,发出轻微的“嗒、嗒”声。他喘了口气,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牧燃没理他,只是把令牌翻了个面。背面刻着一串奇怪的数字,像是某种编号,又像是一把钥匙。他盯着看了两秒,忽然笑了下,笑得极轻,却带着一股执拗。

“你说我走的是死路。”他慢慢站起来,右臂上的灰晶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可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能停。”

白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抬起没受伤的右手,在空中轻轻一划。指尖带出血痕,落在地上一条几乎看不见的刻痕上。金光瞬间从那条线上蔓延开来,一圈圈扩散,形成一个圆形的阵法。

地面开始震动。

不是普通的地震,而是一种让人心里发慌的颤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规则层面被搅动。空气像水波一样荡开,中央升起一道螺旋状的光柱,越来越高,直冲进头顶厚厚的灰雾中。光柱里星光流转,像是把整条银河都压缩了进去,缓缓旋转。

“这是尘阙通道。”白襄往后退了半步,望着那扇正在成型的门,“没有星辉庇护的人进去,会被法则直接碾成虚无。”

话音刚落,他手一扬。令牌飞向半空,稳稳落入牧燃手中。

“拿着它,至少能活到落地。”他说,“不然,你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牧燃握紧令牌。金属外壳冰凉,但里面流动的能量却烫得像烧红的铁块,贴在掌心,灼得他生疼。他突然想起昨晚——妹妹站在神坛前的样子。她脸上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轻轻说了句:“哥,别来找我。”

可他知道,那不是她想说的话。

那是别人塞进她嘴里的台词。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令牌,手指一点点收紧。灰烬从指缝间溢出,顺着令牌表面的纹路钻进去,像有生命的小虫在啃噬。咔的一声轻响,令牌裂开一道细缝,紧接着轰然碎裂,化作粉末从他指间滑落。

白襄瞳孔猛地一缩:“你疯了吗?!”

光柱剧烈晃动,边缘开始崩塌,金色的光点如雨般洒落。整个传送阵发出刺耳的嗡鸣,像是承受不住即将发生的异常穿越。

牧燃像是听不见一样。他抬起右臂,灰晶表面浮起一层薄薄的灰膜,像呼吸一样微微起伏。体内的热流再次涌动,沿着断裂又愈合的经脉奔行,最后汇聚在胸口那道旧疤上。

他深吸一口气,灰星脉骤然运转。

灰烬从全身毛孔渗出,在体表凝成一层密不透光的护膜。这层膜不反光,也不透明,就像把一团将熄未熄的余烬穿在了身上。他往前迈了一步,踏入阵纹范围。

金光猛然爆发,像无数根针扎进身体。护膜发出低沉的嘶响,表面出现细小裂纹,却又迅速被新生的灰烬填补。

“你会死在里面!”白襄怒吼,想要冲上前拦住他。

但他刚动,脚下阵纹就亮起一道红光,逼得他后退一步。这是传送启动后的自锁机制,一旦开始,谁也无法干预。

牧燃站在光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远处是深深的裂谷,风从深渊吹上来,卷着灰土盘旋飞舞。那里埋着他小时候为妹妹挖的第一口井,也埋着母亲最后一句话。他曾发誓,绝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

现在,轮到他走进去了。

他转身,一步踏进光柱。

刹那间,世界仿佛被撕裂。

身体像掉进了巨大的磨盘,每一寸骨头都被挤压、碾碎。星辉法则无处不在,疯狂冲击着他体外的灰膜。护膜不断破裂又重组,消耗的是他自己的“烬源”。右臂的灰晶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新的裂纹顺着关节蔓延。

可他没有停下。

越往深处,星力越强。原本均匀流转的星光开始凝聚,变成一条条锁链般的光带,缠向他的四肢。这不是攻击,而是排斥——系统认定他是异类,正试图将他清除。

灰膜剧烈震颤,胸口的旧疤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不是肉体的疼,而是记忆深处的冲击。一瞬间,无数画面闪过脑海:一个穿着灰袍的背影、一座燃烧的祭坛,还有……一声熟悉的呼唤。

“哥哥……”

他咬紧牙关,强行压下眩晕。怀里的残玉紧贴心口,依旧温热。他知道这不是幻觉,是这条通道在试图抹除他的存在。

可他还活着。

只要心跳还在,他就还能走下去。

身外的金光越来越刺眼,通道壁上的星图开始飞速旋转,最后变成一片模糊的光海。意识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持续不断的嗡鸣,像是千万人在低语,又像某种古老的审判程序已经启动。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背后浮现出半个模糊的星形虚影。

不是实体,也不是光影,而是一种说不清的存在印记。它一出现,周围的星辉锁链就短暂停滞,仿佛遇到了更高权限的标识。

借着这一瞬间的空隙,牧燃猛地加速,整个人撞向通道尽头那一片炽白。

身后,传送门正在关闭。

最后一道缝隙中,传来白襄的怒吼:“你会后悔的!”

声音被扭曲的空间撕碎,断断续续,最终消失。

牧燃没有回头。

他知道这一跳没有退路。要么在法则下彻底消散,要么……打破规则本身。

灰膜已经薄得像蝉翼,右臂的灰晶多处断裂,碎片嵌进皮肉。他感觉身体正一点点被抽离,意识像风中残火,随时会熄灭。

但他仍死死攥着那块残玉。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掌心被玉边割破,血混着灰烬滴落,在通道里拉出一道细长的痕迹。

前方的光变了。

不再是纯粹的金色,而是掺进一丝暗红,像云层后透出的血色晨曦。空气变得厚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了沙砾。

他知道,尘阙到了。

身体猛然一坠,仿佛穿过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失重感袭来,整个人被狠狠甩向虚空。

最后的意识里,他看见下方是一望无际的灰原,风吹起层层尘浪,远处矗立着巨大的黑影,像是倒塌的城池,又像沉睡巨兽的骸骨。

他还在下坠。

护膜彻底碎裂,灰烬四散。右臂完全失去知觉,只剩一根骨架勉强支撑。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声音却被狂风吞没。

残玉从指间滑脱,在空中翻转一圈,坠向未知的大地。

他的眼睛依然睁着,映着那片陌生的天空。

当身体砸进灰堆的瞬间,一只乌鸦从远处腾空而起,翅膀拍打的声音湮没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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