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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暮色四合,车厢内一片死寂,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单调地敲打着耳膜。温渊面沉如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苏婉柔别过脸对着窗外无声垂泪,手中的帕子已被攥得不成样子。温澜依偎在母亲肩头,温热的泪水无声滑落,这泪水三分是戏,七分却是对这重来人生的复杂心绪。另一辆车里,林楚楚与陆明轩正惶惶不安,冰凉的指尖紧紧地交握着,拼命思忖着如何将方才的丑事圆过去。

车甫一停稳,温渊便率先下车,脚步沉滞地径直走入书房,沉重的关门声如同惊雷,震得人心发颤。苏婉柔红着眼圈,搂着温澜在客厅沙发坐下,轻声安抚着。林楚楚则孤零零地站在光影边缘,泪落如雨,反复呜咽着“冤枉”、“不是那样的”,姿态柔弱无助极了。

压抑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书房门并未开启,温渊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却穿透门板,清晰地传来:“明轩,楚楚,你们进来。小澜,你也来。”

书房内光线昏暗,厚重的窗帘掩去大半天光。温渊的身影如山,端坐于宽大书桌之后,目光如炬地扫过走进来的三人。苏婉柔脸色苍白地坐在一旁,温澜默默走到母亲身侧站定,低垂着眼睫,叫人看不清她眼中情绪。陆明轩和林楚楚则如同待审的囚徒,并排站在书桌前,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温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陆明轩抢步上前,语气急切得近乎变调:“温叔叔,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我只是见楚楚为学业烦忧,好心开导她几句。小澜定是离得远,看错了……”他急于将一切归结为一场因视觉和敏感而产生的误解。林楚楚立刻附和,抽泣着说:“舅舅,舅妈,我们是清白的……定是表姐太在意明轩哥,这才误会了……”言语间,将矛头暗指向温澜的“善妒”。

若是从前的温澜,此刻早已被这唱作俱佳的“双簧”激得失去方寸。但此刻,她只是缓缓抬起头。眼眶虽红,眸中的水光却已沉淀下去,只剩下看透一切的平静,平静底下蕴着淡淡的悲凉与嘲讽。这眼神太过通透,竟让陆明轩和林楚楚心里猛地一突,后续的说辞卡在了喉间。

“误会?”温澜的音量不高,却像碎冰落在瓷砖上,清脆而冷冽,“明轩哥,你的掌心,贴在楚楚后腰往下的地方也是误会吗?”她略作停顿,目光从父母震惊的脸上缓缓移回,定格在陆明轩失血的容颜,“在我的生日会里,你们指尖相触又迅速弹开的默契也是误会?”

她语调平稳,却似执着一柄无形的手术刀,精准地挑开了那层勉强维持的体面。陆明轩脸上的血色瞬间潮水般退去,嘴唇微颤,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林楚楚的啜泣也僵在喉间,只余一双惊惶睁大的眼。他们从未想过,那些自以为隐秘的触碰,早已被她收入眼底。

温澜不再理会二人,转向父母,声线里浸满了倦意:“爸,妈,这样的‘巧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过去,我总替他们找理由,也替自己编借口。”她嘴角弯起一道极淡的弧度,苦涩浸透了每个字,“我在这自己织的幻梦里躲了太久,直到今天,这梦再也撑不下去了。”

这番话,彻底塑造了一个被至亲之人反复背叛的受害者形象。温渊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混账东西!陆明轩!温家何曾亏待你?!楚楚!我们待你如己出,你就是这般报答?!”苏婉柔也痛心疾首,指着林楚楚,气得浑身发抖。

面对这滔天怒火,陆、林二人方寸大乱,语无伦次地哀求辩解。在这一片混乱中,温澜深吸一口气,目光决绝地看向陆明轩,清晰地说道:“陆明轩,我们解除婚约吧。”

一语既出,满室皆惊。连温渊和苏婉柔都露出了愕然之色。陆明轩更是如遭雷击,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绝不能失去温家这门姻亲!“不!小澜!我错了!”他失态地哀求,“是我糊涂!但我只爱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林楚楚也吓傻了,跪地哭喊,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冷眼看着这出闹剧,温澜心底唯有冰冷的厌恶。但她深知,棋局才刚布子。脸上故意流露出挣扎与不忍,她转向父母,嗓音沙哑而疲惫:“爸,妈,婚约解除之事可否暂不公开,算是留最后一点体面。但是,”她语气骤冷,目光如刀锋般扫向陆明轩,“自此,恩断义绝。请你记住,你不再是我的未婚夫,也不要再来打扰我,我们都需要冷静,想想以后该如何各自走下去。”

温澜的话音落下,如石子投入深潭,圈圈涟漪之后化成冰冷的沉寂。这番话,割裂得彻底,却又在断壁残垣处,微妙地留下了一丝未曾封死的缝隙。正是这一丝缝隙,让决绝中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苍凉,恰似一个心被掏空之人,最后一点不忍淬炼成的理智。

温渊与苏婉柔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目光深处翻涌的怒意未平,却皆在触及女儿那强撑的平静时,化为了更深的心疼与了然。他们读懂了,这已是伤痕累累的她,在此情此景下所能做出的最体面的抉择。

“好,”温渊的声音沉缓,带着一家之主的决断力,瞬间压下了厅内所有无形的波澜,“就依小澜的意思。”他的视线如冰棱,扫过面无人色的陆明轩,“在你拿出足以让我们信服的交代之前,温家的大门,不再为你敞开。”继而转向瑟瑟发抖的林楚楚,语气不容置喙,“楚楚,回你的房间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半步。”

一场几乎要掀翻屋顶的风暴,最终以这样根基尽毁的方式暂告落定。婚约虽未明言废除,却已形同虚设;对手看似未被穷追猛打,实则颜面与人心尽失。

温澜静静地立在原地,像一株经历过狂风骤雨后的芦苇,看似纤细,却以一种惊人的韧性重新站直。她赢得了父母的倾力支持,也夺回了的主动权。脚下的路已然清晰,帷幕并未落下,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重新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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