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李凯现在估计想生吞活剥了我的心都有了。
我把他，稳稳当当地，架在了道德的火刑架上。
下面点着的，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微信群里所有亲戚的目光，那一道道目光，此刻正化作熊熊烈焰，把他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冒油。
他要是捐少了，以后在亲戚圈里就别想抬头做人了——亲妈病危，他这个天天挂在嘴边的“大老板”亲儿子，一毛不拔？这名声传出去，能把他家祖坟的脊梁骨都戳断！
他要是捐多了……
呵，就凭他？那个靠着挪用客户预付款、靠着从我这里骗钱去充门面的空壳子？他有那个钱吗？
我就是要让他死。
让他体验一次，什么叫社会性死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群里，之前还只是@他的亲戚们，已经开始直接催促了。
三姨婆：“@李凯，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妈可等着用钱呢！”
大表舅：“是啊小凯，这时候可不能掉链子！你不是上个月才提了辆新宝马吗？实在不行先把车卖了救你妈啊！”
这一句“卖车”，直接把火烧得更旺了。
我敢肯定，手机那头的李凯，脸都绿了。
那半个小时，对他来说，一定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每一条弹出的新消息，都像是一鞭子，狠狠抽在他那张虚伪的脸上。
终于，我的手机“叮”地一声轻响。
众筹页面上，跳出了一条新的捐款记录。
捐款人：李凯。
捐款金额：一万元整。
群里死寂了三秒钟，然后，瞬间炸了。
“一万？？？”
“我没看错吧？小凯这个大老板，就捐了一万？”
“三十万的手术费，这一万块钱够干嘛的呀？连个零头都不够吧！”
紧接着，我的手机就跟被电击了一样，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大舅哥”三个字，凶神恶煞地跳动着。
我慢悠悠地戴上耳机，划开接听。
“沈浩！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李凯的咆哮声差点把我的耳膜震穿，那声音里充满了气急败坏的疯狂，“搞什么狗屁众筹！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他妈丢光了！”
我将手机拿远了一点，用一种悲痛又无奈的语气，压低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疲惫：“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也是没办法啊！”
“我公司最近资金周转不开，为了照顾妈，连大合同都黄了……你看，我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也就只能凑出这两百块了。哥，我这心里也跟刀割似的啊！”
我戏瘾上头，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哭腔，将一个濒临破产、却依旧为丈母娘奔走的“绝世好女婿”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然后，我话锋一转，语气里充满了对他“能力”的无限肯定与崇拜：
“但是哥，我不行，不代表你不行啊！你是有大本事的！不像我，你肯定能拿出更多的钱来！哥，现在咱妈就全靠你了！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救咱妈的！你是咱家的顶梁柱啊！”
“你……我X！”
李凯气得在那边直喘粗气，像是破掉的风箱，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半天，他一个字都憋不出来，最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是手机被狠狠砸在了墙上，通话戛然而生。
李凯彻底没脸在群里说话了，直接装死。
但事情还没完。
果不其然，不到五分钟，李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话一通，她那带着哭腔的尖叫就扑面而来：“沈浩！求求你了！你别再搞了行不行？亲戚们都在看着，太丢人了！你快把钱拿出来吧！算我求你了！”
“我哪有钱？”我理直气壮地反问，声音里充满了被冤枉的委屈，“老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了照顾妈，推掉的那个合同对公司影响有多大！公司现在一屁股烂账，工人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我那二百块，真的是我这个月的饭钱了！”
“那……那怎么办啊！我哥那边……妈她还在等着钱救命啊！”李静彻底六神无主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别急，”我温柔地安抚她，像一个体贴入微的丈夫，“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我立刻又想到了一个能让你，让你妈，让你哥……都“满意”的，绝妙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