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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猎场惊魂后,温箐箐在王府彻底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米虫生活。

那日被厉谌紧护在怀、策马同行的画面,以及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时不时就会在她脑海里蹦跶一下,搅得她心烦意乱。她把这归咎于惊吓过度产生的后遗症,强行压下那点异样,专心致志地规划她的“收租大业”,城西那十间铺子,得尽快寻个靠谱的牙行打理起来。

这日午后,温箐箐正趴在窗边的小几上,拿着炭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计算着铺面可能的租金收益,小脸上满是憧憬。春桃端着一碟新做的桂花糕进来,见状笑道:“娘娘又在算账呢?您这劲头,比咱们王府的账房先生还足。”

温箐箐拈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含糊道:“你不懂,这叫未雨绸缪,自力更生!”她可没忘记自己只是个“临时工”,一年后就得卷铺盖走人,不多攒点钱,怎么对得起这趟穿越之旅?

正算得投入,秋菊脚步匆匆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为难:“娘娘,林侍卫来了,说…说王爷请您去凌霄阁书房一趟。”

“书房?”温箐箐手一抖,炭笔在宣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厉谌主动找她?还去书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该不会是为了猎场的事要秋后算账吧?还是发现她偷偷算私房钱了?

她磨磨蹭蹭地跟着林岩来到东苑凌霄阁。书房的门虚掩着,林岩在门口停下:“王爷在里面等您。”

温箐箐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书房内依旧弥漫着清冽的墨香与沉水香。厉谌并未坐在书案后,而是负手立于巨大的窗前,望着窗外庭院里新抽芽的翠竹。阳光勾勒出他挺拔冷硬的侧影,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王爷。”温箐箐规规矩矩地行礼,心里打鼓。

厉谌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惯常的审视,却似乎又多了点别的什么。“本王要去兵部一趟,有几份要紧的军报需即刻处理。”他指了指书案一侧堆叠得整整齐齐的几摞卷宗,“这些是户部呈上的江南春汛奏报与工部治水条陈,你既闲着,便替本王整理归置,按轻重缓急分好,放在案上即可。”

温箐箐一愣。让她整理奏折?还是关乎国计民生的水患大事?这……这合适吗?她一个“文盲”王妃?

“王爷,妾身才疏学浅,恐难当此任……”温箐箐连忙推辞,这活儿听着就烫手。

“无妨。”厉谌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只需按卷宗上的朱批和日期顺序整理,无需你批阅。本王回来要立刻看到。”他说完,不再给温箐箐拒绝的机会,拿起桌上一份加急军报,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书房。

留下温箐箐一人,对着那堆积如小山般的卷宗,欲哭无泪。这绝对是报复!报复她猎场逞能给他添麻烦!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走到书案旁。卷宗都是用特制的厚实宣纸装订,封面盖着户部或工部的大印,贴着写有摘要和日期的黄签。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最上面一份,是户部关于某州府春汛灾情的奏报,后面附着长长的受灾人口和损失清单。再拿起一份,是工部关于疏浚某段河道的预算和章程。

温箐箐看得头昏眼花,她对古代治水一窍不通,只能严格按照厉谌说的,按日期和朱批来整理。她耐着性子,一份份翻阅,按时间先后排列。

整理到一摞标着“永定河工”的卷宗时,她拿起一份看起来颇新的奏报。这是工部侍郎王崇焕所上,详细阐述了永定河下游几处险工加固的方案,用料、人工、工期写得清清楚楚,后面附着详细的预算清单,末尾盖着工部鲜红的大印和厉谌朱笔批的一个“准”字。

温箐箐正要把它归入“已批复”的那一摞,指尖无意间捻过奏报的纸张边缘,感觉似乎……有点厚?她好奇地多捻了两下,发现其中一页纸的边缘,似乎比其他页微微翘起一点,像是被重新粘贴过?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脑海——书中好像提过,厉铭曾收买官员篡改重要文件陷害厉谌!难道……

温箐箐的心跳瞬间加速。她警惕地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沿着那翘起的边缘,极其缓慢、轻柔地刮蹭。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坏了这要命的奏报。

终于,在刮开一小段后,她看到了下面被覆盖的纸张边缘!她心脏狂跳,用指尖捏住那被粘合处的上层纸张,一点一点,极其小心地将其揭开!

下面赫然是另一份内容截然不同的奏报!同样是王崇焕的笔迹和印鉴,但方案却南辕北辙!这份被覆盖的方案里,加固的用料标准被大幅降低,预算却虚高得离谱!更重要的是,在末尾本该是厉谌朱批“准”字的地方,竟然是一个刺目的、代表“存疑待议”的蓝色标记!旁边还有一行厉谌凌厉笔迹的朱批:“用料虚浮,预算不实,着工部重核!”

温箐箐倒吸一口凉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这是赤裸裸的篡改!有人用一份虚假的、被批准的方案,覆盖了厉谌驳回并要求重审的真实方案!一旦按这份假方案施工,用料不足,河堤必然无法承受汛期洪水,后果不堪设想!届时,所有责任都会落到批“准”的厉谌头上!而真正的罪魁祸首王崇焕却能逍遥法外,甚至可能借此中饱私囊!

厉铭!一定是他!温箐箐瞬间锁定了幕后黑手。好狠毒的手段!

怎么办?直接告诉厉谌?可怎么解释她能发现如此隐秘的篡改?一个“不识字”的孤女王妃,能看穿工部侍郎精心设计的骗局?厉谌会信吗?会不会怀疑她别有用心?

温箐箐心乱如麻,她看着书案上堆积的卷宗,又看看手中这份要命的奏报,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将那份被揭开一角的真奏报,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它原本的位置——就在那堆“永定河工”卷宗的最上面!并且,故意让那被揭开的一角,以一个非常自然、仿佛是无意间翻卷的角度,微微翘起!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将其余卷宗按顺序整理好,摆放在书案显眼的位置,然后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飞快地逃离了书房。

回到揽月轩,温箐箐的心还在怦怦直跳。她灌了好几杯凉茶才勉强镇定下来。希望厉谌够敏锐,能发现那个破绽!她只能帮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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