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秦晓兰便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她怕吵醒身旁熟睡的丈夫罗建华，动作放得极轻。她虽然疲惫，但心里记挂着今天是新婚后的第一天，作为新媳妇，得给全家人做顿像样的早饭，不能让婆婆和大嫂觉得自己懒散。
她穿好衣服，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往厨房走去。可刚到门口，就闻到一阵浓郁的米香和煎蛋的香味。推开门，只见大嫂刘芳芳正利落地翻动着锅里的荷包蛋，灶台上的蒸笼冒着热气。
秦晓兰愣了一下，赶忙说道：“大嫂，你怎么起这么早？我还想着今天我来做饭呢。”
刘芳芳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上动作没停，笑道：“醒了？昨晚睡得怎么样？我习惯了早起，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到点就醒。”她麻利地把煎蛋盛进盘子，又补充道：“再说了，你们昨天刚办完婚礼，肯定累，多睡会儿没事。”
秦晓兰有些不好意思，走过去想帮忙：“大嫂，我来吧，你歇会儿。”
刘芳芳摆摆手：“不用，都弄好了，你去叫妈他们起来吃饭吧。”她顿了顿，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认真：“晓兰，过几天我就要跟你大哥回部队了，以后家里的事，还有妈那边，就得麻烦你多照顾了。”
秦晓兰心头微微一紧，她知道大嫂这是在交接“家庭责任”。婆婆杨秀珍年纪虽然不大，丈夫罗建华工作忙，大哥罗建国和大嫂又常年不在家，虽然有小姑子罗红英在，但是小姑子也要上班，以后家里的大小事务，自然要落在她这个新媳妇肩上。
她点点头，认真道：“大嫂放心，我会照顾好妈的。”
刘芳芳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个懂事的，妈也喜欢你，以后家里就靠你了。”
正说着，婆婆杨秀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芳芳啊，今天早饭这么香？”
秦晓兰赶紧迎出去，见婆婆已经穿戴整齐，正往厨房这边走。她连忙上前搀扶：“妈，您醒了？早饭大嫂已经做好了，我正要去叫您呢。”
杨秀珍笑眯眯地点头：“好，好，你们都是勤快的。”她看了看厨房里忙碌的刘芳芳，又看了看秦晓兰，眼里带着欣慰，“以后啊，咱们家就更热闹了。”
秦晓兰心里暖融融的，但同时也隐隐感到一丝压力。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她不再只是罗家新娶的媳妇，而是这个家里真正的一员了。
秦晓兰扶着婆婆杨秀珍在八仙桌旁坐下时，听见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拖鞋声。小姑子罗红英顶，睡眼惺忪地扒着门框嘟囔：”妈，怎么又这么早……”话没说完突然瞪大眼睛，”哎呀二嫂！我忘了今天家里有新娘子了！”
杨秀珍笑着戳了戳女儿的额头：”快二十岁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快去洗脸。”
厨房里传来碗碟轻碰的声响。秦晓兰转身要帮忙，却被婆婆拉住手腕。老人家的掌心温暖干燥，带着常年劳作留下的茧子：”让芳芳忙活吧，她后天就要走了。”这话说得轻，却让秦晓兰心头一颤。她这才注意到，餐桌上摆的都是大嫂的拿手菜——金黄的玉米面贴饼子。
刘芳芳端着最后一盘煮鸡蛋出来时，”红英去喊一下小军？”她边说边解围裙，”你大哥一早就去锻炼了，说不用等他吃饭。””我去叫小军！”罗红英蹦跳着往东屋跑，马尾辫在晨光里划出欢快的弧度。秦晓兰刚要起身，准备去喊罗建华，就听见西厢房传来丈夫慵懒的应答声：”听见啦——”拖着长音的调子带着新婚特有的甜腻，惹得红英捂着嘴直笑。
瓷勺碰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叮”声。刘芳芳低头搅着粥：”把最稠的那碗粥推到婆婆杨秀珍面前。”然后秦晓兰把刚剥好的煮鸡蛋递给婆婆杨秀珍：”妈您尝尝，蛋黄特别香。”她手指沾了点蛋壳上的水渍，凉津津的触感让人清醒。就在这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接过鸡蛋轻轻掰开——罗建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领口还敞着，露出锁骨上一小块暗红的印子。罗建华的手指在接过鸡蛋时不经意擦过秦晓兰的指尖，昨夜洞房花烛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秦晓兰慌忙缩回手，却看见小姑子罗红英正抱着小侄子挤眉弄眼，孩子手里攥着的半个玉米饼渣簌簌往下掉。
“小军快看，新婶婶脸红了！”红英促狭地用鼻尖蹭蹭侄子的脸蛋，惹得孩子咯咯直笑。杨秀珍作势要打女儿，手扬到半空却转去接住孙子掉落的馒头屑：”疯丫头，等你出嫁那天……”
“我才不嫁人呢！”红英嚷嚷着抱着往后躲，差点撞翻刘芳芳刚端来的酱菜盘子子。大嫂利落地侧身避让。这时候听见大门”吱呀”一声响。罗建国踏着晨露走进屋子，作训服肩头还沾着草叶。他手里拎着的两条鲫鱼还在奋力甩尾，水珠溅在衣服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早市遇见买的。”大哥把鱼递给迎上来的刘芳芳，指关节处结着厚厚的茧子，”给大家熬汤。”小军看见爸爸回来从红英怀里挣出来，像颗小炮弹似的冲向父亲：”爸爸举高高！”
罗建国对这儿子说到：”爸爸手脏，一会再抱。”杨秀珍趁机把剥好的鸡蛋塞进孙子手里：”乖孙吃，来奶奶抱抱。”
罗建华咬着饼含混不清地嘟囔：”有了孙子就忘了儿子……”话音未落就被红英弹了个脑瓜崩，金黄的玉米渣沾在嘴角。秦晓兰下意识伸手去擦，指尖触到丈夫唇角的瞬间，又猛缩回来。只留下满脸的红色，好在大家注意力都在小军身上，没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