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搭在门板上的手,就那样僵住了。
指尖刚刚触到微凉的木料,尚未用力,他这一声低唤,恰似一道无形的绳索,绊住了她的脚步。
她整个背脊对着他,纤细的肩头微微缩起,那身水红色的夏衫此刻看来,竟有几分单薄可怜。
屋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唯有窗外不识趣的蝉鸣,一声声,敲打着两人之间无形的壁垒。
碧桃的肩膀开始细微地颤抖起来,起初只是不易察觉的轻颤,渐渐地,那颤抖连带着她瘦削的背脊都微微起伏。
她抵在门板上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仿佛借此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没有回头,只是将额头轻轻抵在了微凉的门板上,散落的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更添了几分狼狈。
“铁牛哥……”
她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强忍着极大的委屈,又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颤巍巍的,如同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
“是……是不是讨厌我了?”
这话问得又轻又软,却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进铁牛的心口。
她慢慢转过身,那张小脸上已满是泪痕,眼眶红得厉害,泪水蓄在长长的睫毛上,欲落未落。
先前大胆撩拨的红晕早已被苍白的羞窘和伤心取代,只有被吻得红肿的唇瓣,还残留着方才激烈的证据。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终于滚落,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水红色的衣襟上,洇开深色的湿痕。
“就是,就是想对你好,想靠近你。我、我是不是做错了?惹你烦了?”
她说着,身体又是轻轻一晃,连站直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只能软软地倚靠着门板,仰着泪眼看他,那眼里染上了无措,还有被他那句话刺伤的痛楚。
那副模样,浑然没了半点方才狡黠灵动的小狐狸样儿,倒像是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翅膀,无处可归的雏鸟,可怜得紧。
铁牛胸口一窒,那强筑起的冷硬堤坝,在她这颤巍巍的质问下,瞬间裂开了缝隙。
他看着她看着她因哭泣而轻轻抽动的肩头,方才所有克制的理智,所有关于规矩的考量,都在这一刻变得苍白无力。
他喉结干涩地滚动了一下,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失序的声音。
他向前迈了一步。
仅仅是这一步,那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却让倚着门的碧桃轻轻瑟缩了一下,泪眼婆娑中带着一丝怯意。
“没有。”
他终于开口。
“没有讨厌你。”
他伸出手,想碰碰她泪湿的脸颊,那粗粝的指节在空中停顿了一瞬,最终却只是握成了拳,背在身后。
“只是……”
他艰难地寻找着措辞,目光沉痛地锁住她。
“你这般……我受不住。”
他受不住她无心的撩拨,受不住她纯真又大胆的靠近,更受不住此刻她这委屈可怜的模样,这淌在地上的眼泪,好似砸在他心头的火星,烫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碧桃仰着头,泪水流得更凶了,几乎是呜咽着。
“那怎么办,我、我控制不住。”
她这话说得含糊,也不知是控制不住想靠近他,还是控制不住此刻的眼泪。
但听在铁牛耳中,却无异于最直白的告白。
他最后那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这句带着哭音的“控制不住”里,彻底土崩瓦解。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不再犹豫,大步上前,在她惊愕又迷蒙的泪眼中,伸出双臂,将这只几乎要软倒的小鸟儿,牢牢地拥入了怀中。
“别哭了。”
他将下颌抵在她散发着清淡发香的头顶,手臂箍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声音沉哑得厉害,带着未褪的情动。
“是我不好。”
碧桃被他整个圈进怀里,脸颊被迫埋入他坚硬的胸膛,那玄色衣料上还带着汗意与独特的男性气息,瞬间包围了她。
她先是僵硬了一瞬,随即,更汹涌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而后伸出细软的手臂,怯生生地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在他怀里轻轻抽噎着,身体依旧止不住地发颤,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碧桃在他怀里抽噎了许久,那委屈像是决了堤的河水,怎么也止不住。
泪水将他胸前的衣料洇湿了一大片,凉意透过布料渗入皮肤,却丝毫无法浇灭他体内那簇越烧越旺的火。
他宽厚的手掌一下下轻拍着她单薄的背脊,动作僵硬却带着耐心。
另一只手终是抬了起来,用那布满了厚茧的指腹,极其轻柔地,去揩她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
粗粝的触感磨蹭着细嫩的肌肤,带来一阵不可言语的悸动。
碧桃抬起朦胧的泪眼,望进他深邃的眸子里,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她看不太懂,只觉得心口被那目光烫得发慌。
“铁牛哥……”
她吸着鼻子,声音哭得沙哑,带着彷徨无助的脆弱,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又怕那稻草承受不住她的重量。
“你,你对我这样好,是不是,是不是只拿我当不懂事的小丫头看?你对我,究竟有没有…有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她问得胆怯,却又执拗,若是不听到一个确切的答复,那颗悬在半空的心就永远无法落地。
“若…若不是,” 她唇瓣颤抖着,刚刚被拭去的泪水又蓄满了眼眶。
“你若对我没有那样的心思,却还这般纵着我,哄着我…那、那对我才是真正的残忍。”
这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剖开了铁牛所有试图掩藏的伪装。
他呼吸一滞,为她擦泪的手指顿住,眸色瞬间暗沉如最深的夜。
他该如何回答?
言语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箍在她腰后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将她揉碎在自己怀中。
而几乎是在同时,那一直被他试图忽略的*热**,隔着两人单薄的夏衣,重重地抵上了她柔软的小腹。
那是一个充满了侵略性的**。
如同一头终于挣脱了牢笼枷锁的凶兽,无声地宣告着它的渴望。
碧桃整个人猛地一僵,连抽噎都瞬间止住了。
方才还盈满了悲伤和不确定的杏眼,此刻愕然地圆睁着,所有的泪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感惊得凝固在眼眶里。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衣料下**的力量,那绝非兄长对妹妹的怜惜,也绝非护卫对丫鬟的照拂。
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原始、最直接、最无法伪装的反应。
铁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甚至没有再看她的眼睛。
他只是将滚烫的额头抵上她的,高挺的鼻梁蹭着她哭得通红的鼻尖,灼热而粗重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敏感的脸颊和唇瓣上。
那抵着她的**,又不安分地动了动。
这无声的“回答”,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更让她心惊肉跳。却也…更让她那颗悬着的心,缓缓落回了实处。
她不是一厢情愿。
他那冷硬的外表下,藏着对她同样炽烈,甚至更为汹涌的情感。
碧桃的脸颊后知后觉地“轰”一下烧了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滚烫。
她羞得想要后退,想要避开这令人心慌意乱的接触,可铁牛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如同铁钳,不容她退缩分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