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叶正青出生在夏天，树叶繁茂，郁郁青青。
今年她二十四岁的生日，恰逢在清山。
而三个月的支教，也开始走倒计时。
林奶奶早就跟她说好，生日的时候必须得去家里过，要给她做大餐吃。
她应约而至，饱餐一顿后，刚喝了两杯茶，林奶奶又变戏法似的，从冰箱里捧出一个小蛋糕。
“怎么样？我让妞妞网上订的，早上送过来，还不错吧？”
妞妞是林奶奶女儿的小名，原本他们一家也是要来给叶正青庆祝的，但赶上小孩钢琴考级，只能缺席。
这小老太真是……
叶正青使劲睁大眼，把酸涩感压回去，变着法儿夸了林奶奶好几句。
林奶奶被夸得嘴角一直往上翘，催促叶正青拆包装，“妞妞说这个奶油容易化，赶快的。”
四寸的奶油蛋糕，裱花简单，最上面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粉红小猪。
叶正青各个角度都拍了照片，才插上一根蜡烛，用打火机点燃。
林奶奶关了灯，催她：“快许愿！”
叶正青双手作祈祷状，闭上眼睛，几秒后才睁开。
“什么愿望啊？”
叶正青刚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林奶奶捂住。
“忘了忘了，说出口就不灵了！”
叶正青抿着嘴笑，她的生日愿望一如既往，世界和平、家人朋友健康。
刚吃饱没多久，她就象征性地只切了两小块蛋糕。
林奶奶喜欢甜食，年纪大了，尽管血糖正常，医生和女儿也都不让多吃，今天正好有机会解馋。
她吃完蛋糕，笑眯眯地说：“不过要我说呀，最重要的还是我们小青赶紧找个好对象，才能好好照顾你，这样我和你外婆就放心了。”
叶正青差点被蛋糕噎住。
“小青想找什么样的呀？奶奶帮你参谋参谋。”
叶正青信口胡诌：“长得帅、个子高、脾气好、话少……”
林奶奶赶紧叫停：“哎呀！哪里有这么完美的人呀？”
叶正青脑海里浮现一个身影，是有的呀奶奶，还是你带大的。
她想起什么，忙不迭补充道：“对了，最好不抽烟！”
不过想想，陈均虽然抽烟，但都是一个人的时候，好像没见过他让人抽二手烟。
那……也是可以的。
叶正青悄悄为他亮一盏绿灯。
林奶奶苦恼：“这可怎么找呀？”
“笃笃——”
敲门声响起，两个人四双眼睛齐刷刷望去，是陈均。
他眉头微蹙，有些无奈的样子。
“林姨，您怎么又没锁门？”
他进来之前，门是虚掩着的。
林奶奶一拍脑袋：“刚刚吃完饭我就出去丢了个垃圾，回来就给忘了。”
叶正青跟着不好意思：“怪我，我也没有注意。”
林奶奶有些难过：“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不好……”
陈均紧抿着唇站在原地，是难得一见的严肃样子。
是在懊恼语气太重了吗？
叶正青搂过林奶奶肩膀，轻轻拍了拍，安慰她：“还好咱们这两梯两户的房型，物业又负责，安全感杠杠的。再说了，要真出什么事，陈区长肯定不会放过人家的。那什么，虽远必诛！”
“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奶奶被她逗笑，没再纠结，转身进厨房，张罗着切水果给他们吃。
叶正青重新煮了水，沏了一杯茶递给陈均。
陈均坐到沙发上，接过茶的同时低声说：“谢谢。”
叶正青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没等她嗫嚅着说出什么，陈均又将进门前就一直拎在手上的小袋子递过去：“生日快乐。”
叶正青一怔，下意识接过，道了声谢，询问地看向陈均。
陈均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低头喝茶。
袋子里是一个正方体的硬盒，叶正青拿起来晃了晃，一双本就大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
她好像猜到是什么了。
陈均似乎觉得她如临大敌的表情挺有趣，无意识笑出来，用茶杯遮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叶正青却无暇顾及，拆包装时，她的手有些不听使唤，折腾一会儿才打开。
被她猜对了，是手表。
一只女士表静静地躺在缎布表托上。
精致的表盘，英气的钢带，结合得刚刚好。
更重要的是……
这跟她前不久因为下水救人而磕坏的那只表，是一个系列的。
那是妈妈的表，她去世后，那只表就一直戴在叶正青手腕上。
可惜她后面专门将表寄去省城，托舅舅找人帮忙修，还是没办法修好。
没想到，陈均会送这个给她。
是碰巧吗？还是他用心选的？没记错的话，这个系列的价格，就算是基础款，都得四位数起。
叶正青试图组织语言，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份礼物，太重了，她不能收。
“不用客气，生日快乐，这是应该的。”
陈均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再说，我得谢谢你，帮忙照顾林姨。”
提起林奶奶，陈均又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转瞬即逝，但被全身心都放在他身上的叶正青捕捉到了。
她心下一咯噔，难不成，林奶奶出了什么事吗？好像接触的这几次，陈均都对她有着隐隐的担心和焦虑。
没等叶正青发散，林奶奶就端着果盘从厨房拐出来，一边招呼他们：“来吃西瓜，我早上刚买的。”
看到叶正青手里拿着什么傻站着，陈均则好整以暇，双腿交叠地坐在那，林奶奶停下脚步。
她放下果盘，拿过手表仔细看了看，就直接套在叶正青的手腕上，“戴上吧，给我们看看好不好看！”
叶正青一懵：“奶奶……”
“怕什么？你不用担心，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林奶奶傲娇地哼了一声，显然还在“记恨”陈均方才训她忘记关门的事。
老小孩老小孩，老了老了就变小孩。
叶正青扑哧一笑。
一个不注意，林奶奶已经给她系上了表扣，调整好位置，握着她的手臂欣赏起来。
“刚刚好，好看！”
叶正青四肢纤细，手腕柔若无骨，白皙的肌理下透出蓝色血管，戴上手表后，更显得盈盈一握。
尺寸这么合适，难不成买的时候，陈均就让店员调节好了吗？
像有心灵感应似的，陈均掀了掀眼皮，“拆下来那几节表带，在盒子底部。”
他居然目测就知道她的尺寸……
看来是个很周到的人。
“我会一直戴着的。”
她看向陈均，郑重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