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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沈执一夜未归。

许安宁在沙发上蜷缩到天亮,眼睛干涩发胀,大脑因过度思考和恐惧而一片空白。

周一一早,她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沈执走了进来,依旧是那身挺括的衬衫西裤,神色平静,甚至比昨天更多了几分莫测的深沉。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透露出一丝疲惫,但整体状态依旧是收敛的,掌控的。

他看到蜷在沙发上的许安宁,脚步微顿,随即像没看见一样,径直走向浴室。

“我换件衣服,上午还有个会。”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平淡无奇,仿佛昨晚的离家和彻夜未归只是寻常公务。

许安宁僵硬地站起身,喉咙发紧,想问,却不敢。

他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出来,一边整理袖扣,一边看向她,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堪称温和的商量口吻?

“晚上我回来吃饭。”他说,“我们谈谈。”

【最终审判日,定于今晚。样本S情绪状态:超乎寻常的平静,极具压迫感。行为模式:回归日常流程,但“谈谈”二字重若千钧。】

我们谈谈。

四个字,像最终判决的预告,敲在许安宁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她只能点头,声音干涩:“好。”

沈执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冰冷,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被她忽略的……失望?

然后,他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许安宁几乎虚脱。

整个白天,许安宁如同行尸走肉。

她机械地打扫着本就一尘不染的房间,试图用忙碌麻痹自己。论文文档再也无法打开,那些冰冷的字句此刻像是在嘲讽她的自作聪明。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审视自己的行为。

为了论文,她欺骗了他的感情,将他变成一个可笑的“样本”,将那些温暖的互动拆解成数据。她利用了他的严谨、他的责任感和他对“纯粹”的渴望。

卑鄙吗?是的。

那……后悔吗?

看着这间渐渐有了两人生活痕迹的房子,想起他递过糖醋排骨时眼里的微光,许安宁无法给出否定的答案。

【情感介入深度评估:严重超标。研究主体出现强烈负罪感与悔意,理性分析能力基本瘫痪。】

傍晚,她开始准备晚餐。

不再是扮演,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赎罪的心情。她做了他喜欢的清淡菜式,每一个步骤都极其认真,像是在完成一场告别仪式。

六点半,门外传来钥匙声。

许安宁握着锅铲的手一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和平常无异的、带着点期待的笑容。

沈执走了进来,目光在餐桌上扫过,又落在她身上。

“吃饭吧。”他脱下外套,语气依旧平静。

两人相对而坐。

气氛压抑得让人食不下咽。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碗碟的清脆声响。

许安宁数次想开口,想坦白,想哀求,但在他那无声的、强大的气场下,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

他终于放下了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慢条斯理。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脸上,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安宁。”

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重量。

“你的论文,”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写完了吗?”

轰——

大脑一片空白。

他终于,撕开了那层伪装,将血淋淋的真相摊开在了餐桌上。

许安宁脸色煞白,手指冰凉,无法动弹,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她看着他,像看着手持判决书的法官。

沈执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洞悉一切后的嘲弄,和深不见底的寒意。

“或者,我该问,”他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扑面而来,“你的田野调查,进行到哪一步了?”

“样本S的数据,还让你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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