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日宴办得很隆重，霍家的亲戚朋友都来了。
我作为霍憬堂的妻子，自然要陪在他身边。
宴会进行到一半，灯光忽然暗下，聚光灯打在了二楼的楼梯口。
王佩芬挽着霍天泽，满面春风地宣布：「今天除了是老爷子的寿宴，我还有一件大喜事要宣布。我们天泽，和林氏集团的千金林菲菲小姐，订婚了！」
宾客们一片哗然，纷纷道贺。
林氏集团，是足以和霍家抗衡的商业巨头。
这桩婚事，无疑是强强联合。
我看到老爷子的脸色沉了下去。
霍憬堂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二房这是要逼宫了。拉拢了林家，他们的底气就足了。】
【林菲菲……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霍天泽娶了她，二房迟早要被她掏空。但这之前，他们肯定会先对我下手。】
【姜婉柔要倒霉了。】
果然，王佩芬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我身上。
「说起来，我们霍家也算是双喜临门。憬堂也娶了新媳妇。」她笑得不怀好意，「就是不知道，这位新媳妇，能给我们霍家带来什么助力呢？」
一道道轻蔑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我。
一个是从小地方买来的冲喜新娘，一个是豪门千金。
对比惨烈。
我成了全场的笑话。
我捏紧了裙角，正准备开口。
「她不需要给霍家带来任何助力。」
霍憬堂冰冷的声音响起，他操控着轮椅，来到我身边，将我挡在身后。
「因为，我就是霍家最大的助力。」
他抬起眼，那双只有冰冷的眸子，环视全场。
「我霍憬堂的妻子，还轮不到你们来评头论足。」
全场死寂。
王佩芬的脸涨成紫红色。
【该死！我怎么没忍住！我的计划！我的完美计划！就是要让他们欺负她，羞辱她，让她受不了自己走人！我怎么就……】
【她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我明明警告过她当个活寡妇……】
我躲在他宽阔的背影后，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某个地方，忽然变得很软。
我伸出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她拉我衣服了……】
我清晰地听见，他那颗故作冰冷的心脏，在这一刻，擂鼓般狂跳起来。
6.
生日宴不欢而散。
王佩芬和霍天泽的逼宫计划，被霍憬堂强势地打了回去，也让他们彻底撕破了脸。
回到房间，霍憬堂一直沉默着，房间里的气压低得吓人。
【我搞砸了。】
【我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维护她。】
【她肯定会误会，会以为我对她有意思，然后更加赖着不走。】
【我真是疯了。】
他背对着我，肩膀的线条绷得很紧。
我走到他身后，蹲下身，仰头看着他。
「小叔，你今天……很帅。」
他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闭嘴。」他的声音带着恼羞成怒。
【她夸我帅……】
【她靠得好近……】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明知故问。
「我不是帮你。」他嘴硬道，「我是在维护霍家的脸面。」
【我就是在帮你！我就是看不得他们欺负你！我就是……】
他的心声戛然而止。
我看着他泛红的耳根，没再追问，只是轻声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说完，我起身准备去洗漱。
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力道很大，掌心滚烫。
「姜婉柔。」他终于回头看我，黑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霍家马上要乱了，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可以给你一笔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钱，送你出国，给你安排新的身份。你忘了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
他的声音很认真，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反而带着一丝恳求。
我听见他的心在说：【求你了，快走吧。接下来的风暴，不是你能承受的。我护不住你的。】
原来，他一直想赶我走，不是因为讨厌我，而是为了保护我。
从一开始就是。
他看透了霍家的腐朽和即将到来的内斗，不忍心把我这个无辜的「商品」卷进来。
所以他扮演恶人，想用最伤人的方式把我推开，推向安全的地方。
我的心，酸涩又滚烫。
上一世，我拼命想逃，却死于非命。
这一世，有人费尽心机想送我走，我却偏要留下。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我不走。」
「霍憬罪，你听好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是你的妻子，你在哪，我就在哪。」
「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我脑海里，那道属于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慌乱，疯狂刷屏。
【她……她叫我名字了！】
【她说她是我的妻子！】
【她说……地狱她也陪我……】
【完了。】
【我好像……真的赶不走她了。】
7.
从那天起，霍憬堂不再躲着我了。
虽然他依旧不怎么说话，但他的轮椅，总会出现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我在花园看书，他会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处理文件。
我下厨做点心，他会「路过」厨房，然后「顺便」拿走一碟。
他的心声也从一开始的咆哮，变成了小声的碎碎念。
【今天的裙子是淡蓝色的，也很好看。】
【她做的这个桂花糕，甜度刚刚好。】
【爷爷又赢了她的棋，看她气鼓鼓的样子……有点可爱。】
而霍家的气氛，也如他所料，越来越紧张。
二房和林家联姻后，动作频频，在公司里安插了不少人，意图架空霍憬堂的权力。
老爷子气得住了院。
偌大的霍家，只剩下我和霍憬堂在并肩作战。
这天晚上，霍憬堂在书房处理公务到很晚。
我给他端了杯热牛奶进去。
他正对着电脑，眉头紧锁。
【林家果然出手了，想从海外账户上动手脚。】
【这串代码……很棘手，是他们请来的顶级黑客设的防火墙。】
【给我三个小时，应该能破解。】
我把牛奶放在他手边：「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他「嗯」了一声，眼睛依旧没有离开屏幕。
我没有走，而是绕到他身后，看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数据流。
上一世，为了生存，我自学过编程，技术不好不坏。
但眼前这个防火墙的复杂程度，远超我的认知。
「需要帮忙吗？」我轻声问。
霍憬堂的手指一顿，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诧异。
「你看得懂？」
【她怎么可能看得懂……等等，她好像真的在看，不是在看热闹。】
我指着屏幕上的一处：「这里的逻辑回路设得很有趣，像一个莫比乌斯环，如果强行破解，数据会自我销毁。」
霍憬堂彻底震惊了，他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怎么会……」
「以前为了赚学费，自学过一点。」我轻描淡写地带过。
他的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她居然懂这个！而且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
【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等等，如果她能帮忙……】
他立刻拉过旁边的一张椅子：「你来试试。」
我没有推辞，坐了下来，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
霍憬堂就在我身边，静静地看着我。
雪松的冷香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体温，将我包围。
我能清晰地听到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两个小时后，随着我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那道坚不可摧的防火墙，轰然瓦解。
「好了。」我松了口气。
霍憬堂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眸子灼热得惊人。
「姜婉柔。」他忽然开口。
「嗯？」
【你是不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神明？】
我听着他虔诚得近乎祈祷的心声，笑了。
我凑近他，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是来给你『冲喜』的，你的专属小福星。」
他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乱了。
8.
我们联手，给了二房和林家一记响亮的耳光。
霍天泽和王佩芬在董事会上颜面尽失，林家的黑客攻击计划也成了笑柄。
霍憬堂的地位，前所未有的稳固。
老爷子身体好转出院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将一枚代表着霍家主母身份的玉镯，戴在了我的手腕上。
「从今天起，婉柔就是我们霍家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
王佩芬的脸都绿了，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我看着手腕上温润的玉镯，又看了看身边唇角微扬的霍憬堂，知道这场仗，我们赢了。
晚上，霍憬堂的房间。
他不再让我睡客房，而是让佣人把我的东西都搬了进来。
我有些不自在，他倒是坦然得很。
「你已经是霍家的主母了，还跟我分房睡，像什么样子。」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的弹幕却暴露了一切。
【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她睡在我房间了！】
【床够大，她睡相好不好？会不会踢被子？】
【我要不要去冲个澡？】
我忍着笑，坐在床边。
他洗完澡出来，换了身丝质睡衣，头发还在滴水。
他擦着头发，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为什么会那么多东西？下棋，编程，厨艺……好像没有你不会的。」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上一世为了活下去，我什么苦都吃过，什么活都干过。
那些曾经让我痛苦不堪的技能，在这一世，却成了我最大的底气。
「因为我想活下去。」我看着他，认真地说，「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不会任人宰割。」
霍憬堂擦头发的动作停住了。
他走到我面前，丢掉毛巾，俯下身，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将我困在了他和床之间。
「那现在呢？」他凝视着我的眼睛，目光灼热，「你还需要那么辛苦吗？」
【告诉我，让我来保护你。】
【把你的过去都告诉我，让我来抚平你所有的伤口。】
【让我成为你的依靠。】
他的心声，温柔得能溺死人。
我心头一热，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
「霍憬堂，」我轻声问，「你的腿……真的不能治了吗？」
这是我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他的身体一僵，眼神暗了下去。
「治不好了。」
【骗你的。】
我：「……」
【其实早就快好了，只是我需要用这个残废的身份，让二房那些人放松警惕。】
【我不能让她知道，她要是知道我骗了她，肯定会生气。】
我看着他一脸「我好可怜你快同情我」的表情，忽然觉得有点手痒。
于是，我捧着他的脸，对着他的薄唇，就那么亲了下去。
霍憬堂，彻底石化了。
世界，安静了。
连他那聒噪的心声，都因为CPU过热，暂时死机了。
9.
那一吻之后，我和霍憬堂的关系发生了质的飞跃。
虽然他嘴上还是死不承认，但行动却越来越诚实。
他会借口让我帮他按摩那条「治不好」的腿，然后趁机拉着我的手不放。
他会故意把文件掉在地上，让我去捡，然后从他的视角，欣赏我弯腰时勾勒出的曲线。
他的心声，也从最初的咆哮帝，变成了如今的痴汉模式。
【老婆的腰好细。】
【老婆的手好软。】
【老婆今天又好看了。】
我每天都活在被他心声「表白」的甜蜜轰炸里，乐在其中。
二房那边，自从上次惨败后，就彻底偃旗息鼓，不敢再作妖。
我那对极品父母，也再没出现过。
一切都步入了正轨，美好得像一场梦。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姜明。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姐！你快来救我！爸妈他们……他们把我卖了！」
我皱起眉：「怎么回事？」
「他们欠了好多赌债，还不上了，就把我卖给了一个地下赌场！他们说……说要是三天内拿不出两千万，就要砍了我的手脚！」
我心里一片冰冷。
上一世，他们为了钱卖了我。
这一世，他们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卖。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姐！你现在是霍家少奶奶，两千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你救救我啊！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
「地址。」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挂了电话，我没有告诉霍憬堂。
这是我姜家的烂摊子，我想自己解决。
我带上家里最精锐的几个保镖，按照姜明给的地址，找到了那家隐藏在废弃工厂里的地下赌场。
赌场老板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见到我，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霍太太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姜明被两个大汉押着，鼻青脸肿。
「姐！」
我没理他，直接对光头说：「放人，两千万我给你。」
光头笑了：「霍太太真是爽快。不过现在，可不止两千万了。」
他伸出五根手指：「五千万，少一分，你弟弟的这双手，可就保不住了。」
这是坐地起价。
我眼神一冷：「你这是在挑衅霍家？」
「不敢不敢。」光头搓着手，「我们只是求财。霍家家大业大，五千万，九牛一毛嘛。」
我正要让保镖动手，工厂的大门却忽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几十个黑衣人涌了进来，瞬间控制了全场。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逆光而来。
他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一步步向我走来。
霍憬堂。
他走到我面前，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将我紧紧搂进怀里。
然后，他抬起眼，看向那个已经吓傻的光头。
「你刚才说，要我太太的九牛一毛？」
赌场老板当场就跪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传闻中那个双腿残废的霍家阎王，不仅站起来了，还亲自找上了门。
「霍……霍先生，我……我不知道她是您的太太……我……」
霍憬堂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低头检查我有没有受伤。
「吓到了？」他摸了摸我的脸，声音里满是心疼。
我摇摇头，视线却落在他那双笔直修长的腿上。
「你的腿……」
「回去再跟你解释。」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转头，对身后的保镖下令，「把这里，给我夷为平地。」
那天，整个地下赌场被砸得稀巴烂。
姜明被救了出来，我爸妈也被从赌场的某个角落里揪了出来。
他们看到霍憬照，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我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只觉得无比恶心。
10.
我没有再管他们，跟着霍憬堂回了家。
一路上，他都紧紧牵着我的手。
这一次，我听不到他的心声了。
因为他想说的所有话，都写在了脸上，刻在了眼睛里。
回到房间，他关上门，将我抵在门后，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
这个吻，铺天盖地的，带着失而复得的后怕和汹涌澎湃的爱意。
许久，他才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呼吸滚烫。
「姜婉柔，我不准你再一个人去冒险。」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心里一软：「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你是我的妻子，不是我的麻烦。」他捧着我的脸，无比认真地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和你一起面对。」
「还有，」他顿了顿，眼神有些闪躲，「我的腿，早就好了。一直瞒着你，是怕二房他们狗急跳墙，也是……怕你知道我骗了你，会生气。」
我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我不生气。」
我踮起脚尖，回吻住他。
「我只心疼你，一个人撑了那么久。」
我心疼你，上一世，在我死后，你是不是也曾这样，一个人对抗着全世界。
虽然我没有上一世关于他的记忆，但直觉告诉我，我们之间的缘分，绝不止这一生。
我那对父母和弟弟，最终因为聚众赌博、敲诈勒索等罪名，被送进了监狱。
等待他们的，是法律的严惩。
这也算是，为我上一世的惨死，讨回了一点公道。
霍家的内斗，在霍憬堂彻底展露实力后，也迅速尘埃落定。
二房一家被赶出了霍家，净身出户。
霍天泽和林菲菲的婚事也黄了，林家见势不妙，立刻撇清了关系。
整个霍家，迎来了真正的清净。
而我，也终于可以安心地当我的霍太太。
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我和霍憬堂在花园的躺椅上晒太阳。
我靠在他怀里，懒洋洋地翻着一本杂志。
「憬堂，」我忽然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他给我喂了颗剥好的葡萄，想了想，说：「不知道。」
「嗯？」
「可能是在你穿着白裙子，第一次走进餐厅的时候。」
「也可能是在你护着我，说我比任何男人都强的时候。」
「又或者，是在你坐在我书房，替我敲下那一串串代码的时候。」
他说了很多很多。
最后，他低下头，在我额上印下一个吻。
「姜婉柔，或许从你出现在我生命里的第一秒，我的计划，就注定要失败了。」
因为，他对我的心动，根本不受控制。
我笑了，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老婆真香。】
【想亲。】
【今天晚上……】
他的心声依旧聒噪又直白。
我没告诉他，我能听见他的心声。
也没告诉他，我曾死过一次。
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一世，我抓住了我的光。
而这束光，会永远照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