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阁楼里,塞西莉娅透过天窗,望着满天的星斗,一动不动像一尊破旧的玩偶。
突然阁楼里响起咕咕叫的声音,是塞西莉娅肚子饿了。
她今天晚上没有吃饭,女仆对她近日偷跑出去心生不满,没有给她饭吃。
可是塞西莉娅想要去薔薇园,她不想待在洋房里,听着那些愚蠢的女人用鸭子一样的声音谈论着八卦,真是令人烦透了。
这个时候她突然认为听那个褐色头发,脸上布满雀斑的达奇喋喋不休也是好的,听他念叨家里的羊和妹妹,至少不那么无聊。
在达奇的口中,塞西莉娅终于知道原来家人之间是这样的呀,吵吵闹闹却时刻为彼此着想。
说不清是什么情感。但她认为达奇提起家人时埋怨又幸福的笑容是那么刺眼,想到这,她整个人都沉寂下来了,这样的神情在五六岁孩子的脸上是那么格格不入。
梦里的她和现实中的她都不可能与什么普通平凡幸福扯上关系。
相反,她的处境越来越困难。那些刁仆仗着母亲去世,生身父亲不管,小洋房地处偏僻,对她的虐待越来越明目张胆,经常不给她吃饭,或者给她一点少得可怜的稀粥。
这也是她经常跑蔷薇园的原因之一,在那里她可以揪一些花瓣充饥, 虽然苦涩,但总比死掉好,梦里临死时的样子像一层阴影笼罩在塞西莉娅身上。
令她瘦小的身躯显得更加单薄,她紧紧地蜷缩在地板上,好似这样就可以缓解胸口隐隐传来的疼痛。
每当这个时候,塞西莉娅就会想起那个黑发黑瞳,她称为母亲的女人。那个女人美丽的容颜上总是化不开的愁苦,看见自己,脸上除了厌恶,就是冷漠,然后丢下一句塞西莉娅听不懂的话。
后来,听到那些女仆的话,才知是什么意思——不应出生的孩子。
那时的她脸上满是卑怯,不知自己为什么如此惹母亲厌恶。
塞西莉娅好像生来就应遭人厌恶,年幼的她常常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世界跟现实的世界完全不同,冷硬灰白的建筑,马车也变成了四个轮子,也不需要马拉。就是这么陌生的世界她却没有任何排斥感。
她一出生就被人丢弃在孤儿院,身体患有极大的疾病,心脏常常感觉喘不上气。因为这,她只能待在屋子里, 看着窗外孩子嬉笑打闹。
可能是因为梦的原因,塞西莉娅总是安安静静地待着,对奔跑等剧烈的运动总有一种畏惧感,好似一旦这样做了,胸口就会喘不上气来。
这样沉闷的性格越发令人不喜,女仆里背地里都叫她被诅咒的孩子。
满天的星斗,塞西莉娅不知哪一颗才是母亲。在怪异的梦里,孤儿院的孩子总是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但每当看见她看过去,全都止住了话题,好似她的出现让什么东西停顿了下来。
稍大的孩子满脸嫌恶的看着她,年纪小的孩子不明所以,但与其他孩子统一战线.最后为首的孩子眼里充斥着恶劣的笑, 说“你就不要想了,你死了不可能变成天上的星星的,只能变成臭水沟里的石头。”
众人开始大笑。
只有塞西莉娅心里有微微高兴,石头也挺好的,石头坚硬,任凭风吹雨打。不像她孱弱的身体,一到换季就生病,稍微走动一下,就喘不上气,然后孤儿院的老师就只能着急忙慌带她到医院。
孤儿院很不容易,她去一次医院就表明孤儿院又要吃很久的红薯粥。
梦里的记忆慢慢明晰,塞西莉娅才了解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如同她梦中在书上学到的中世纪西方世界。
拥有过另一个梦中世界的塞西莉娅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梦里她是令人嫌恶的患病孤儿,现实中她是今人避讳的私生子。
前世的她没有父母,这一世的她从未见过父亲,唯一有过连结的母亲也在一年前去世了。她没有出过梵西街,也不识宇,所有的信息都来源女仆之间的交谈。
每当从梦中苏醒过来.她都不明白神为什么连一个甜美的梦都不愿意让她做。
难道她就这样不受父母喜爱,惹众人讨厌吗?
有时候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想着,要不就这样吧,做一个永远不能醒来的梦,就像她梦中一样,睡着了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冷白的月光打在地板上,塞西莉娅看着透过阁楼小窗留下的光影,不知不觉想起她的母亲。
怀中的书籍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她没有上过学,书中的字她一个都不认识,只是偶尔能看见一些画着山川河流的插图,那里是母亲的故乡。
窗外的星星越发亮了,其中一颗星星闪着绚丽灿烂的光,看着那颗星,塞西莉娅的胸口不由更加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