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暖的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
在我心里漾开细微的涟漪。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里面的偏执和炽热几乎要满溢出来。
与我记忆中那个总是躲在角落,偷偷看我的怯懦小女孩,判若两人。
时间,真的能彻底改变一个人。
还是说,这才是她原本的模样?
「外面冷,先上车。」
我拉开副驾驶的门,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她没有丝毫犹豫,像只乖巧的兔子,迅速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
只是那双眼睛,始终一瞬不瞬地黏在我身上。
仿佛怕一眨眼,我就会消失。
车子平稳地驶出停车场。
城市的霓虹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苏涵哥哥,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她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透露出内心的紧张。
「嗯,还不错。」
我目视前方,淡淡回应。
「我有关注你的消息。」
她忽然说,声音里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又有些委屈。
「财经杂志,网络新闻……只要有你的报道,我都收集起来了。」
「可是,那些照片里的你,看起来都好遥远。」
我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
她正低着头,长而卷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
「收集那些做什么?」
「因为想你啊。」
她抬起头,理直气壮地看着我,眼神直白得让人无法招架。
「看不到你人的时候,只能看看照片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种毫不掩饰的思念和依赖。
与柳如烟当年若即若离的清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傻不傻。」
我转过头,专注开车,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
「才不傻。」
她小声嘟囔,随即又变得理直气壮。
「你现在回来了,我就不用只看照片了。」
『我会一直看着你。』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天经地义的霸道。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莫名地有些发软。
车子停在她家楼下。
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普通居民小区。
与她此刻身上那件看似简单,实则价值不菲的连衣裙,有些格格不入。
这裙子,似乎不是她这个家境能轻易负担的。
「我到了。」
她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
而是转过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我,带着某种期待。
「苏涵哥哥,不给我一个晚安吻吗?」
我挑眉。
「林暖暖,你胆子确实大了不少。」
「只对你这样。」
她凑近了一些,身上那股清甜的香气再次萦绕过来。
「可以吗?」
她的眼神纯净,却又带着致命的诱惑。
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红唇,眸光微暗。
没有回答。
而是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
低头,覆上了那两片柔软。
她的唇很凉,带着夜晚的寒意。
却在我触碰的瞬间,变得滚烫。
她先是僵硬了一下,随即热烈地回应起来。
生涩,却无比主动。
像一只终于尝到糖果滋味的小兽,贪婪地索取着。
这个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仿佛在通过这种方式,确认我的存在,打下她的烙印。
许久,我才放开她。
她微微喘息,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唇瓣有些红肿。
却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盖章了。』
她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眼神执拗地看着我。
『苏涵,从现在起,你这里,也是我的了。』
我看着她这副霸道又可爱的模样,心底那点因为柳如烟而残留的冰霜,似乎又被融化了一些。
「快上去吧,很晚了。」
「嗯!」
她终于心满意足,打开车门,脚步轻快地跳下车。
走出几步,又突然折返,敲了敲我的车窗。
我降下车窗。
她俯身,快速在我脸颊上又亲了一下。
「忘了这个!晚安,我的苏涵哥哥!」
说完,不等我反应,便像只受惊的小鹿,飞快地跑进了楼道。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指尖轻轻拂过她刚才亲吻的地方。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热柔软的触感。
我的小病娇。
好像,有点意思。
……
第二天一早,我刚到公司。
助理便送来了一束包装精美的香槟玫瑰。
「苏总,这是花店刚送来的,指名给您。」
我接过花,里面没有卡片。
只有一股熟悉的,清甜的馨香。
和林暖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拿起手机,果然看到了她的消息。
『喜欢吗?我挑了很久哦。』
『以后你每天都会收到我送的花。』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名草有主了。』
后面跟着一个可爱的,抱着爱心不放手的猫咪表情包。
我看着屏幕,哑然失笑。
这种被强势宣告所有权的感觉。
新鲜,却并不讨厌。
「花很漂亮,谢谢。」
我回了消息,将花插进了办公桌的花瓶里。
淡淡的香气,在办公室里弥漫开来。
……
中午,我约了人在常去的私人俱乐部打网球。
刚换好衣服走到场地,便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柳如烟。
她似乎精心打扮过,穿着一条白色的网球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
脸上化了淡妆,试图掩盖昨夜的憔悴。
但眼底的红血丝和疲惫,却无法完全遮掩。
她看到我,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苏涵,好巧。」
巧?
我不动声色地避开她试图挽上来的手。
「有事?」
我的冷淡让她眼神一黯,但她很快又挤出一个笑容。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打网球,我……我最近也在学,能和你一起打吗?」
「不方便,我约了人。」
我绕过她,走向预约好的场地。
她却不肯放弃,跟在我身后。
「苏涵,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是我不对,我当年鬼迷心窍……」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我打断她,语气疏离。
「可是……」
她还欲再说,一个清脆欢快的声音插了进来。
「苏涵哥哥!」
我回头,看到林暖暖穿着一身粉白色的运动短裙,扎着高高的马尾,活力四射地跑了过来。
手里还拿着两瓶水。
她仿佛没看到柳如烟一般,直接跑到我面前,将一瓶水递给我,笑容灿烂。
「给你水!我特意冰镇过的!」
然后,她才像是刚注意到柳如烟的存在,眨了眨大眼睛,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表情。
「咦?这位阿姨是……你的球友吗?」
阿……姨?
柳如烟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比我们大不了两岁,林暖暖这声“阿姨”,简直是精准打击。
我忍住笑意,接过水。
「不是。」
「哦。」
林暖暖点点头,很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身体贴近我,仰头看着我。
「那我们去打球吧?我最近球技进步了很多哦!」
她整个人几乎挂在我身上,姿态亲昵无比,宣告主权的意味十足。
柳如烟看着我们亲密的样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指紧紧攥着网球拍的把手,指节泛白。
她死死盯着林暖暖,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林暖暖?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尖锐。
林暖暖这才将目光正式转向她,脸上依旧带着甜甜的笑容,眼神却冷了下来。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是苏涵哥哥的女朋友,陪他打球不是很正常吗?」
女……朋友?
柳如烟像是被这个词刺伤了,猛地看向我,声音颤抖。
「苏涵……她说的是真的?你们……在一起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紧紧搂着我胳膊,像只护食小兽般的林暖暖。
她没有看我,但挽着我的手,收紧了些。
她在紧张。
我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亲昵。
然后才看向柳如烟,语气平淡。
「是,我们在一起了。」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了柳如烟头上。
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崩溃。
她大概从未想过,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苏涵。
那个她弃之如敝履的苏涵。
会在被她伤害后,如此迅速地,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
而且,这个女人还是她当年最看不起的,那个“贫民窟的杂草”,林暖暖。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和她……」她喃喃自语,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林暖暖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胜利意味的弧度。
她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声音软糯,却清晰地传入柳如烟耳中。
「苏涵哥哥,我们快去打球吧,不要打扰这位……阿姨了。」
我点了点头,揽着林暖暖的肩膀,转身走向球场。
自始至终,没有再看柳如烟一眼。
身后,传来压抑的,破碎的哭泣声。
但我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有些伤口,一旦造成,就无法愈合。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永远。
……
网球场上,林暖暖表现得异常活跃。
跑动积极,挥拍有力。
像是要把所有的精力都发泄出来。
又像是在向谁证明着什么。
几个回合下来,她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我递给她毛巾和水。
她接过,喝了一大口水,然后看着我,眼睛亮得惊人。
「苏涵哥哥。」
「嗯?」
「你刚才……承认我是你女朋友了。」
她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确认,和难以抑制的欢喜。
「不然呢?」我看着她,「你不是一直这么宣称吗?」
她用力点头,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纯粹而明媚。
「嗯!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她凑近我,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狡黠和霸道。
「特别是,让某些不识货的人知道。」
我明白她指的是谁。
没有接话,只是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
她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像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打完球,我带她去吃午饭。
是一家需要提前很久预定的顶级餐厅。
环境优雅静谧。
我们刚坐下点完餐,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桌旁。
柳如烟。
她竟然跟到了这里。
她的眼睛红肿,显然是刚才哭过。
此刻却强撑着,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苏涵,我们能单独谈谈吗?就五分钟,求你了。」
她哀婉地看着我,语气卑微。
我皱起眉头,心底涌起一丝不耐。
林暖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她放下手中的水杯,发出轻微的声响。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柳如烟。
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无辜或狡黠。
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锐利。
「柳小姐。」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你似乎,总是学不会……什么叫适可而止。」
「也学不会,什么叫……别人的东西,不要碰。」
柳如烟被她的眼神慑住,一时竟忘了反应。
林暖暖站起身,走到我身边。
在柳如烟,以及餐厅里少数几桌客人惊讶的目光中。
她俯身。
捧住我的脸。
深深地吻上了我的唇。
不同于昨晚车里的试探和生涩。
也不同于今天楼道口的蜻蜓点水。
这是一个充满了占有欲和宣誓主权的,热烈而缠绵的吻。
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
这个男人,是她的。
谁也别想染指。
一吻结束。
她微微喘息着,直起身。
脸颊泛着红晕,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
她看向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柳如烟。
嘴角勾起一抹冷艳的弧度。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看到了吗?』
『他,苏涵。』
『是我的。』
『从头发丝到脚指头,从过去到未来,都是我的。』
『你,』
她顿了顿,眼神轻蔑如同在看一粒尘埃。
『连碰他一下的资格,都没有。』